陈途老宅周围,住的多是穷困人家。
到处破旧不堪。
还没坍塌,只能说是运气好。
这样的环境,三教九流聚集之所,搬运一个东西进出,并不怎么打眼。
而且这块地方,别说十年前,就是二十年前,都是出了名的贫民窟。
凶手选了陈途的老宅放尸体,是故意为之吗?
若说巧合,也实在太巧。
若是故意,那么他应该是知道陈途与钱渺的关系。
关河不在南阳城,顾晏之便先查了他的夫人钱安。
这钱安,近三十的年纪,外表却跟四五十的差不多。
富家出身,还是举人夫人,何至于老成这副模样?
钱安出门次数不多,但是只要出门,必然浩浩荡荡。
这排场,属实没有必要。
倒像是在防着什么。
顾晏之的手下来报,钱关两家并未有何异常。
事情一筹莫展。
好在,关河回了南阳城。
……
夜色深重。
顾又笙睡得正香,却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只听到姐姐在外面,小声叫着自己的名字。
红豆倒是已经清醒过来,跑去开了房门。
顾晏之窜了进来:“笙笙,快走。”
“啊?”
顾又笙连外衫都来不及系上,就被顾晏之连拖带拽地拎走。
绿豆也顺手提走了红豆。
顾又笙被灌了一嘴的风,手忙脚乱地将外衫穿好。
“出什么事了?”
一把灰烬,塞进了她的手里。
“你之前给我画的,什么防鬼的符咒,自己烧完了,我一定是在关家见鬼了。”
见鬼?
顾又笙捏了捏灰烬,扬手让它随风而去。
这只是极其普通的符咒,遇鬼就燃,不过是起警示的作用。
顾又笙从魍魉城归来后,便特地买了上好的符纸,画了普通的辨鬼符与厉害的杀鬼符。
顾晏之既然没提另一道符咒,说明她见的鬼对她,应该没什么恶意。
这么巧,关家之前没有鬼怪,关河一回来就有了?
这鬼,难道是跟着关河的?
顾又笙顿时清醒过来。
鬼怪跟着活人,不是有着极大的仇怨,便是有着极大的不舍。
顾又笙任由顾晏之拽着自己,一路疾行。
红豆莫名地看着绿豆:“大小姐见鬼,你们带着小姐走就好了,为什么我也要跟着?”
好像没有她的事吧?
绿豆顿了顿,继续跟上:“看个热闹嘛。”
她总不能说,自己只是顺手提了她吧?
四人很快到了关府墙外。
顾又笙施术,将她们的声音屏蔽。
顾晏之一个起跳,三两下爬上了墙头。
“绿豆,你和红豆在这守着。笙笙干嘛呢,赶紧上来。”
她轻声催促。
顾又笙翻了个白眼,她以为谁都会翻墙呢。
顾晏之戏谑地取笑:“哦,你还不会翻墙呢。绿豆,送二小姐一程。”
“是。”
绿豆一把提起顾又笙,一个飞跃,一个甩手,顾又笙便被她送到墙头。
顾又笙才堪堪站稳,便被自己的亲姐姐一手扯下。
转眼间,二人已经落到了关府里边。
她来不及抱怨顾晏之的粗鲁,便感受到了淡淡的鬼气。
顾又笙凝神去探。
“果然有鬼吧?”
顾晏之不动声色地,站到顾又笙的身后。
术业有专攻,这个时候,应该是妹妹的专场。
顾又笙画了一道符咒,去寻那道鬼气。
“走。”
她带着顾晏之往西边走去。
一路上,又换顾晏之带着她,避开府中的仆从。
“这些下人有点身手,不简单。”
不过普通的商户之家,却养了这么多有身手的下人,是在保护什么?
这道鬼气森然,距离拉近,顾又笙已经能感知得到位置。
走到西边,却是一处无人居住的院子。
顾又笙的眸子沉了沉,挥手间,顾晏之的眼前,便多出一道纤细的鬼影。
顾晏之闭了闭眼。
谢谢,并不想看。
那鬼怪见到顾又笙姐妹,惊得面色难看。
她见过这张脸,白日里她们之中不知是谁,跟踪关河,被她撞到。
她感知到符咒的威力,吓得躲了起来。
难道是关河叫来收鬼的?
不,不可能,这么多年她小心翼翼,未曾露过馅。
她的鬼力还未强盛到,可以对付关河背后之人,她不敢贸然出手,一直只敢小心地跟着。
“钱渺?”
顾又笙试探地叫了一声。
对面那纤细的女鬼,果然有反应。
“你……”
女鬼似是恐惧什么,又立刻没了声响。
顾又笙见她身上并无血色,没有害过人命,不算恶鬼。
便问:“你可认识陈途?”
那女鬼的表情愣了愣。
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认识。”
他成婚后,她就再没有去看过他。
顾晏之小声地,在顾又笙耳边嘀咕:“我看她跟钱夫人有些相像,年纪也对得上,应该不会错。”
“是陈途,托我们来查你的案子。”
顾又笙想着,若是眼前之鬼就是钱渺,这案子便能进展得快些,她若不是,自己便送她去地府,感受下欺骗通灵师的后果。
女鬼低着头,似是感伤。
“他早已成亲,何必还记挂着我?”
她的声音低弱,有一滴血泪落下,砸在地上。
年少时那么些许微薄的情意,他何必还记得?
钱渺是个养在闺阁的富家小姐,那时的情窦初开,于她而言,已是一生最大的叛逆。
只是她喜欢的人,并不被父母认可。
她性子软和,便只能顺从父母之意,嫁给门当户对的关家。
可是……
可是她的生命却戛然而止,再没有余生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