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言语里隐隐透露出这是一场需要打的硬仗。
聂双言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了,你发布消息吧。”
“是。”夏歌还想在说些什么,但是完全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心里怅然至极,她叹一口气,回答一声是。
聂双言挂了电话,吩咐伊医生道:“好了,你可以走了。剩下的,我想你作为一个聪明人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伊医生道:“我知道。”
“慢走不送。”
伊医生看着她,似乎有些不相信她就这么放他走了。
聂双言笑了笑道:“你可能是电视看多了,才会觉得我表面上让你走实际上是想杀了你。你放心,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也不是什么杀人狂魔。”
也是,既然是法治社会,那他没有什么好怕的。
伊医生放心的往外走去。
聂双言悠悠道:“不过,你如果触犯了我的利益,我就不确定我会对你做什么了。毕竟,虽然是法治社会,但每年失踪的人不在少数。”
伊医生欲言又止,最终道:“是。”
他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回去他就辞职去国外,妈哒,他不就在私人医院上班么,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才会被威胁一不小心就会丢失小命。
聂双言看见伊医生走了,她松了一口气,心里估摸着夏歌已经通知了夏家人,她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夏无疑没死之前,她身上遭遇的事就像毛线团一样,乱七八糟的纠成一团光是想着就叫人火大,只是,想着先紧着命不久矣的夏无疑,然而夏无疑死后,事情并未减少,她得保存夏无疑的尸体,寸步不离的那种,也不能让伊医生离开,她长久的将心神放在这上面,连片刻都无法放松。
现在,听闻夏歌的话,虽知晓要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心神难免一松,忙于他事而被压下的情绪在片刻后全部涌出。
她心中百般滋味全出,反叫她分不出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只觉心里空落落的,脑中也空白一片。
夏家人来的很快,夏无疑的母亲和夏无笙同时来,来了之后倒也不和她说话,而是两个人跑到一边儿去,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从早上到到晚上,九个多小时,夏家人几乎全来了,他们全部窝在屋里,尽管这屋子不小,却也被拥挤的人给弄得拥挤起来,即便如此,夏家人还在往里挤,似乎不亲眼看见夏无疑的尸体,他们便不会相信夏无疑已死,便始终都不会安心一样。
聂双言哪儿都没去,她坐在夏无疑的床上,一指远便是夏无疑的尸体。
她这样的行为看得别人害怕得很,十分怀疑她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就算是至亲也隔着夏无疑的尸体一米远,毕竟中国人的心中对传统还是有那么点儿在乎的,尤其是生死大事。
聂双言坐这儿主要是因为拿不定夏家人打算把夏无疑尸体怎么样,她骨子里就对夏家人不相信,她十分怀疑,就算人死了,夏家人都可能对着尸体鞭尸,毕竟他们之间的龌龊太多。
她虽跟夏无疑没多大的感情,但毕竟还是有些关系的,夏无疑这么好一个人,要真是落到那样的下场,她就真真想不开了。
她也不让,任凭着夏家人打量,她此刻倒有几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气概。
夏家人小声的窃窃私语,似乎在商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嗡嗡声四起,叫人听见心里烦躁得很。
在这几乎一片静默的氛围中,拐杖砸在瓷砖上的声音清晰可闻,嗡嗡声消失,夏家人全都静默下来,在等这位的到来。
人群自动的让开一条道,一个精神抖擞的老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看见床上的尸体时,用拐杖狠狠的敲在地上,道:“你们都给我出去!”
一个夏家男人走出来道:“爸。”
老人狠狠的瞪着他道:“你给我出去!”
男人面无表情的退后一步走了出去,他走出去后,屋中其他人都走出去了。
聂双言却没有动,因为她不能出去,直到夏无疑下葬后,她恐怕才能安心。她心里也做好准备了,如果这老人非要让她出去,她据理力争不过,抱住他大腿也不带让他把她撵出去的。
老人竟然没有让她出去,他虽然眼神阴鸷,却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辛苦你了。”
的确是有些辛苦,不过没什么要紧,反正也就这一次。
聂双言心里嘀咕着,嘴上却没说什么。
老人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夏无疑的尸体,半晌后才道:“好,比他爸强,至少还有个全尸。”
聂双言心里有很多话想问,但是事到如今这个点儿似乎不怎么对,她还是闭嘴的好。
老人自言自语道:“你爸因为你二叔才死,你妈为了自己委身你二叔,你那时候才那么大个孩子,只能找我,可我没帮你,从那以后,你再也没让我帮过你任何事。”
老人说着说着摸了一把眼睛,道:“你这孩子……真倔!”
说到这里,老人抬起头问她:“我当年是不是做错了?我当年是不是应该在她第一次向我求助的时候就帮他。”
聂双言想了想,颇为认真道:“这些都是假设,事实上,你没有帮他。”
聂双言这人就爱讲实话。
老头子大概也只是找个不相干的人倾述一下自己压在心底的话,平日里,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身处在夏家那波诡云谲的地方,说真心话就是嫌自己死的太快。
老人自言自语道:“这孩子,恐怕临死之前心里都是恨着我的,都是恨着这个夏家,恨着阿莉的。他在夏家过得不快活。他宁愿将身家性命交给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你,也不愿意找我。”
他又像在给自己辩解一样,道:“但我能做什么?我失去了一个大儿子,不能再失去一个儿子了。”
聂双言算是听明白了,她有些瞧不起这个老人,一个错误的决定害了两个人,造成一个家庭的不幸,只保全了一个杀人犯儿子。
这老人一点儿都没有夏家的杀伐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