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固执得很,摇头不同意。
聂双言叹了一口气,道:“那行,先说好,葬礼完了之后,我和你夏家没有半分钱关系。”
“好。”老人也只能答应,夏无疑还活着时,就找过他,说自己要是先死了,就让聂双言做自己想做的,他当时是答应了的。
这夏家为难了自己的儿子,为难了自己孙子,不至于再去为难一个外人。
眼下聂双言答应了,那他们就没有别的事好说,夏家人便纷纷离开,只等明日夏无疑的葬礼再出现。
夏无疑的母亲由夏无笙扶着,从聂双言旁边经过,夏无疑的母亲里充满了复杂的感情,她一辈子都在为夏家主母的地位而争斗,用尽心机,甚至不惜在深爱自己的丈夫死后不过一月就投入了另一个人的怀抱,都未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而现在,自己所争夺的,却被自己看不起的人能够唾手可得,那人还不要,这对她来说是一次结结实实的嘲讽打脸。
聂双言无所谓别人怎么想。
她一个人在走廊站了一会儿,才走向隔壁,她每隔七天就会去隔壁给王焱打一针抑制剂,就效果来看,王焱犯毒瘾的程度逐渐下降,也不像前几回一样,一犯毒瘾就涕泗横流。
随着王焱病情的好转,聂双言头疼的不是他的病情,而是他的心理,他已经存了死志,抑制剂能解救他的身体,却救不了一个已经被经历事情摧毁的人。
聂双言甚至无法责怪他,因为他身上遭遇的一切都不是他自己选的,他也是个受害人。而遭遇了他身上事情的人,恐怕,任何一个人都会想要去死。
他活着,不过是因为染上毒瘾,不过是因为寻死又被救活,还会遭遇一场毒打罢了。
现在,他被救回来了。
没了威胁,他恐怕不会选择活下去。
聂双言为此十分头疼,因此,尽管还没有到下一个七天,她仍然得去看看,她怕他想不开。
这些拥有着好天赋的人,各有各的缺陷。
世界级写作天赋的席附内心脆弱,已经寻死过一回了。
世界级全方位歌手天赋的王焱又遇上这样的事,恐怕也要寻死。
漫漫娱乐帝国路,还真是道阻且长啊。
她一边叹气,一边打开门。
躺在地上的是王焱,他气息奄奄,没有一点儿表情,只有微弱的胸膛起伏还在证明他活着。
聂双言的猜测成了真,她的表情在一瞬间难看起来。
她为了防止王焱寻死,下令屋中不允许留下一点儿尖锐的物体,也不允许留下一点儿能让人寻死的物体,就连用水都必须由人监督,免得一个没想开,用水溺死自己。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选择饿死自己这种时间又长又痛苦的方法。
“你就这么想死!”
王焱没有反应,宛如一具尸体。
面对一个心存死志的人,她没有一点儿法子。
不,等等。
她想起很多年前看的一本耽美小说了,里面的配角受的妈妈有精神病,有极强的控制欲,逼得配角受跳河。然而,最后,在别人帮助下,配角妈妈进精神病院了,配角受的日子也没法正常过下去,因为他习惯了被妈逼迫的日子,后来,另一个人接替了他妈的主宰者的角色,配角受才活下去的。
她那时就在想,人的承受能力真好。
原来,人是可以被驯服的啊。
那举世闻名的巴甫洛夫制约便印证这一点。
而sm中的m也往往享受着这一点。
聂双言无法肯定王焱到底是先天的m还是后天的m。
但是,她想,也许她可以利用这一点。
她开口道:“王焱,从现在开始,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依旧可以选择死,我不会再管你,你可以选择以任何方式结束你的寿命。二,以后你的人生由我掌控,你什么都不用想,我说什么是什么,你只需要按我的命令去做,除此之外的所有事,我都会为你挡住。”
聂双言顿了顿,道:“选择二你就给我吃东西,我会安排你去做事。选择一,我会马上出去,不会再来个。我给你十分钟选择!像你这样的人,给你十分钟都是浪费!”
面对她的羞辱,他的眼皮子动了一下。
他常年遭受侮辱,他对赞美往往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侮辱,更能够激起他的反应。
聂双言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站起身,一脚揣在他腿上,喝道:“你个狗东西,快给我爬起来吃!”
王焱慢慢的动了起来,像是失去了灵魂的空壳,自主动着。
聂双言有些哭笑不得,她似乎找到了制服他的方法。
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她一个正常向上的老人家,让她做什么抖s啊!
她心里嘟囔,脸上还是冷淡神色,平静道:“吃完饭收拾好东西就出来,我给你十分钟。”
王焱吃饭速度加快,甚至还因为速度过快而呛住干咳起来。
聂双言不是一个真正的抖s,看他这动静也有些牙疼,想要说点儿什么,又怕前功尽弃,因此直接出房门,眼不见心不烦。
明天就是夏无疑的下葬时间,夏无疑生前安排好了一切,现在,不过是在按他安排好的进行。
聂双言还真是有些佩服他的,生前死后事后算计得这么明白。
她靠在墙上,斜眼看着夏歌道:“你还得看着?”
“先生把我当兄弟,我得为他办好最后一件事。”
聂双言点了点头道:“我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
“什么情况下,人才会变成抖m,没有别人的命令就活不下去。”
夏歌苦笑道:“我又不是这样的人,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你说说你的想法。”
“大概是不想面对自己可能会面对的事,想给自己找一个心理依靠。或者是从小就习惯被别人主宰。”夏歌无奈道,“我随便说说而已,我又不是这样的人,我怎么清楚这些。”
聂双言若有所思道:“是这样嘛。”
夏歌耸耸肩不理她,而是盯着处理丧葬的丧葬人员。
聂双言靠在墙上,脑子一片空白。
王焱垂着头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