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在之前一直退让的百越,今天竟然拿出了这般坚强不屈的模样。
事实上,他们的确是有恃无恐的,因为不论从什么方面考虑,只要百越还没疯,她都不会选择与他们交恶,就是依仗这样的想法,他们才对百越步步紧逼,而百越也如同他们所想的那样,为了维持公司和其他方面的利益,逐步对他们退让。
他们有恃无恐。
万万没想到百阅竟然今天做出这样的反应
事实上就像百越不愿意因为一些事情彻底和他们决裂,他们也不愿意彻底和百越决裂,因为这会导致他们的利益受到损伤。
天底下唯一可以握在手中的,就是切切实实的利益。
一旁有人凑上来和稀泥,生怕这丫头在他们的逼迫下存了拼个鱼死网破的想法,这真要是这样,那他们哭都来不及找地方哭去。
他温声道:“他只是开个玩笑。”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要遭,已经明明白白的说出来想要让百越退位的话。
那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轻易的用开玩笑三个字敷衍过去呢?
然而,话已说出口,想更改也是很难的了。
不过百越应该也知道他们之间的矛盾所在,纵然他编出来了极其合理的谎话,百越也不会相信。
现在只看百越愿不愿意退让那一步,继续维持表面上的和平。
不过看百越刚刚的架势和他所说出来的话,可以知道,这次他们真正的把她惹怒了。
想要安抚她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说不得他们要做出些许退让。
果然,百越一腔怒火下,也懒得再约束自己,她冷声道:“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开你们那低俗又弱智的玩笑!我学不来你们的那些恶心的客套,我今天明明白白的把话给你们放在这儿,我,百越内心敏感的人。如果我说不喜欢那就是真的不喜欢。”
旁人上前劝道:“我们也是关心你,你爸爸去了之后,公司的情况一直不好,一直都在走下坡路。我们也很担心啊,也是为了公司好,或许有时候话有说错的地方,事儿也有没有做对的地方。但到底没有什么坏心思,你就不要生气了。”
“希望你们自己管好自己就OK了!不要用你那名为关心,实际是算计的心思去管别人,也不要随意对别人乱开玩笑。我承受不起!”百越的音调微微缓了下来,“你们对我做的事,我一件件的都记住的,你们自己可以想一下,你们做的那叫什么事?我不骂你们,不和你们争吵,只是因为我懂礼貌。”
另一人试图打马虎眼儿糊弄过去:“不过是想着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哪儿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们也是为你好。”
“少对我说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请问你自己做得到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百越今时今日才知道,自己对别人的退让,在别人的眼中竟是这样子,气得她心都疼了起来,她脸色越发难看,但她不说,强忍着痛,斥骂道,“我还真是白尊重你们了,因为你们不值得让人尊重尊重是相互的,你不能因为别人尊重你而觉得全天下都该尊重你让着你,相反,你也应该学会去尊重别人。如果只想别人尊重你,你却不尊重别人。那么,很快,没有人会尊重你,因为你不值得尊重。”
百越疲倦的回想着这一切,仿佛回到了下午那个时候,连心脏与肋骨都疼了起来,疼得无法呼吸。
她躺在床上,缓慢的吸着气,试图将自己身上的难受减浅些。
可是真的好疼啊。
她咬住自己的左手手腕。
左手手腕上已经密布着深深浅浅的牙印,有些地方渗出血来,有的地方青青紫紫,可以想象,一旦再咬上去,那种痛苦是极其强烈的。
然而这种痛苦连她心中痛苦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她焦躁、焦虑,内心里充满了毁坏一切的欲望。
不自禁的屏住呼吸,不久又狠狠吸上一口气,鼻子一酸,眼里被刺激得盈满了盐水,她狠狠的揉捏,那股麻痒一扫而空。
到底,她是不愿哭出来。
哭有什么用?若她哭出来便能解决世上的事情,那她愿此生泪长伴。
可惜不能。
既然不能,为何要伤心。
她木然的想着。
左手手腕隐隐作痛。
她要疯了。
她快要疯了。
她想。
也许,死了是个好主意。
她想。
她脑子有些麻木,有些转不过弯来。
在这黑夜里,她情绪低落,清醒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
黑暗让时时精神紧绷的她松了口气。
唯独黑暗她才能放松。
黑夜仿佛弱化了人的神经,脆弱油然而生,怪不得所有书里黑夜是恶魔的天地。
她近乎迟钝的想。
伴随着左手腕隐隐作痛的感官,她脑海里出现了一个词——傻子。
她想,真成了傻子也好,拥有的世界就只剩下开心,没了落寞与仇视,没了悲伤与难过,痴傻非他们所愿,他们被上帝遗弃,又何尝不是被给予祝福,他们哪怕到了三十、六十、八十,哪怕吃糠咽菜也会开心,他们不懂什么是苦。
不理会外界,自然不知道什么是苦。
她宁愿永堕地狱,也不愿虚伪的做个正常人,正常人太虚假,太恶心,多少人披着正常人的皮心理隐着精神顽疾。
白日完好,暗夜灵魂嘶吼,挣脱不出。然后画地为牢,将猛兽带上枷锁,困在牢笼,曾经挺直的脊梁终于弯如虾米。
仿佛这样,才能在这片正常人的天地中,为自己留有一席之位。
她蜷缩着,状如婴儿,脸上充满了不安。
不自觉的,她发出了声音,细微而悠长的呼声,仿佛把自己的痛苦也随着这挤牙膏般的声音散发出去。
她躺在床上哼哼,却不想动一下。
她好累,累到不想动弹一下。
她迟钝的感觉到自己周身的皮肤逐渐凉下来,但她觉得自己累到没有力气撑开就在自己身下的被子。
她沉默着,只是偶尔从嗓音里挤出哼唧声。
她还是没动,蜷缩着。
门被推开了,灯被打开了,聂双言站在门口,竭力的让自己从睡眠状态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