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大孙子为心头好,又被二儿子所害。
啧啧啧……都不能细想,想着就觉得心酸。
聂双言正想着,虚空被撕碎,一只洁白如玉的手从那里伸出来,一个美丽的女子钻了出来,女子先看了聂双言一眼,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夏老爷子,伸出葱白般的手指在夏老爷子面前抹了一下。
夏老爷子睁开眼,眼中精光闪闪,仿佛于这一瞬间又回到了他叱咤风云的时候,他看见眼前的人,眼中满是热泪,躺在床上,双手合十。
这一瞬间,他不再是那个厉害无比的男人,他只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子。
他颤抖着双唇,含混不清道:“……你终于来了……我等你等了很久……很久……”
他就像就别故乡家人的游子再一次回到故乡得见亲人。
她是他的亲人。
第一次见面,他是垂髫小儿,她是双十年华的美丽女子。
第二次见面,他痛失所爱,人生输家,她是双十年华的美丽女子。
最后一次见面,他已垂垂老矣,她还是当年模样。
岁月流逝,却唯独放过她。
她是冬月枝头三寸雪,可惜寒冬一冷便是无数载。她再也没有过改变。
他泪水肆意流着,悲痛至极。
女子轻轻的笑着,温柔道:“我信守承诺,现在来从你身上取走,我应该取走的东西。”
他将她视为自己多年来的秘密,此生唯一的支撑与仰仗,然而,这一切对她来说,似乎只是岁月中的一抹飘絮。
他嘴唇动动,泪流不止,本想说好,可这个字似乎格外艰难,他说不出口。
女子见他不答,也满不在乎,她来,只是来收取自己该得的,她用食指点在他的额心,一点光点便飘了出来。
然而女子到底心善,是以在取走她想要的东西时,送了解他一场美梦,梦里应有尽有,那是关于死亡的盛宴。
女子本来要回去的,但是路过聂双言时,还是停下了脚步,她仔细的打量着聂双言,轻声道:“真好……眼中还有希望。”
聂双言听见这一句话后,便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尤其是女子的眼睛。
眼前的女子无疑是漂亮的美艳的,脸皮上的年龄不论怎么看都不过双十年华,然而眼中却是古井无波,仿佛早已看破生死,那是历经磨难后的沧桑。
聂双言不自觉的,看着她,说道:“这些年,你一定很苦……你辛苦了。”
女子只是温柔的笑了笑,接着道:“不,你要记住,不要忘了夏无疑,系统是值得相信的。”
聂双言闻言大惊,她想问问,这女子是怎么知道自己有系统的,可是女子在她抬眼间不见。
聂双言从夏老爷子记忆中看见过那女子的,知道这女子就是有这样的能耐。尽管女子不愿意和她继续说下去,可默默转念一想,女子说的够多了,她可不能得寸进尺。
既然系统能信,她就信吧。
尽管之前,她就诚信系统能够帮上她,但是那更多是一种破罐子破摔般的绝望——反正她都已经差到这种地步地步,即便系统真的打算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她也无所谓了。
但是,这女人的话出口后,聂双言觉得,她可能把系统想的太过恶毒了。
也许……那个……系统是真的为她好。
她有系统以来,系统从未对她有半分不好。
想到这里,她啧了一声,决定不对系统再生出半点儿疑心。
她上前看了看夏老爷子,夏老爷子闭着眼,十分安详,她手镯又烫了烫,一抹亮光钻入手镯的最后两颗未亮的宝石中的一颗。
她若有所思的碰触了一下。
——老苦。
唐人诗云:“公道人间惟白发,贵人头上不会饶。
”老,是任何人无以避免的。
韩愈祭十二郎文云:“吾年未四十,而视茫茫,而发苍苍,而齿牙动摇。”
人生苦苦奔波了数十载之后,除了生理机能衰退外,因过去劳苦积累而贻留的腰酸背痛风湿胃病等等,都是使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衰老对于女人,则更为残酷。
除去生理的痛苦外,女人更有着青春消逝的心理的痛苦。
哪个二八佳人不会变得鸡皮鹤发,老态龙钟?
此乃身体上老去的痛苦。
此乃老苦。
——老去之后,父母已去,兄弟姐妹各自成家,儿女长大,远离他方,后代长孙也不会亲近。
独自一人。
这时,倘若有老伴相伴亦或有老友相伴,也是幸事,若没老伴或是老友便是自己一个人。
孤独如影随形,不可避免。
那种不被人所重视的痛苦跟着他们。
这是老去后精神上的痛苦。
——夏天一生得到的东西太多又太少。
因为年轻时候总是失去亲人,以至于他对亲人总是格外宽恕。
他的二儿子因为一个女人而害死了他的大儿子,他在警告后,因为“不能失去了大儿子后又失去了二儿子”这样固执又可笑的想法,而隐瞒下这件事,这一举动导致他后来失去了更多。
因为他老了,老去的他如同拔了牙的老虎,没有果断的决定,没有清晰的头脑,只有糊涂的护短。
衰老给他带来了无可挽回的致命伤害。
——他之一生,万般不幸。
行至老后,这一生的不幸到达顶点。
此乃老苦。
聂双言觉着这话说的实在是太特么有道理了,她这些年一直不愿意亲近夏老爷子就是因为恨屋及屋。
因为夏无疑,所以她憎恨着在这件事上无所作为的夏老爷子,但凡夏老爷子不那样糊涂,夏无疑就不至于有那么悲惨的一生,不至于从少年时期就一直进行医疗救治,甚至年纪轻轻,英年早逝。
她的儿子……
如果,夏无疑还活着,她和他会有真正的孩子,而不会是一个借助他人腹肚出生的孩子。
她不是说,她觉得阿乖不是她儿子,而是……好吧,阿乖是她没有准备而迎接来的孩子,又一直没有跟在她面前,她努力的接受他,如今隔了几年,终于能够尚且心平气和的面对阿乖了。
尽管如此,她依旧有些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