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双言被气笑了:“你这话可真是有趣,你弱你有理,我强我活该?你这想法是哪来的?我凭什么就该救你们父母?我又不是军人,我又不是欠了你们的。”
“那你为什么救我们?”
“顺手而为罢了,反正我也需要几个人帮我收拾一下家里。”聂双言说的理直气壮,“如果你们觉得我对你们不好,你们尽管走。只有一点,走了可千万别回来,我不接受。”
她这么嚣张,是个人都想打她。
最先反驳她的小孩子就想走,却被按下来了。
她转身回到屋里,那群小孩子说话的声音细碎的进入她耳朵。
“你想呀,你走了,你一个小孩要怎么在这里生活下去?难道是自己卖自己吗?别人把你买进去了,你不一定会碰上一个比她更宽厚的主人呢!”
“是啊,是啊,这次都是我不好,是我偷跑出去才会招惹这样的事情,给她带来了麻烦,她不高兴是很正常的。”
那小孩儿道:“你偷跑出去是想给她买桂花糕吃,你也是好心,这一切不能只怪你。”
“算了,算了,麻烦了她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你不要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心有不高兴,到时候苦的也只会是你。”
……
细细碎碎。
聂双言不再听下去。
随后一切如常,她为他们提供吃的,他们为她干活。
雇佣童工?哦,这怎么能够算呢?她明明是在赡养儿童啊,那他们为她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干点活儿又怎么了?又怎么能叫雇佣童工呢?读书人的事,哪能叫雇佣呢?
然而,她忽略了小孩子的报复心。
一个午后,她坐在院子里睡觉,她打算小眯一会儿,日子无聊,不睡觉打发可怎么是好。
门却被打开了。
一个穿军装的军官走进来,打量了她一眼,彬彬有礼道:“小姐,大佐今日开办舞会请你去。”
聂双言抬眸看了他一眼:“好。”
军官走出门外,门外有人问他:“どうですか(怎么样)。”
他说:“とてもきれいな大佐はきっと気に入る(很漂亮,大佐一定会满意的)。”
聂双言没听懂,奈何有9527系统这个实时翻译。
她听在耳朵里,脸上露出笑,将那群小孩子聚集起来,脸上露出笑来:“我说过吧,如果不想在我这里,你随时都可以走,但是背地里搞出这种小动作,你是觉得我不会生气呢,还是觉得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她呵笑出声道:“把我出卖给日军,可真是有你们的。说吧,是谁干的?”
没有人承认。
聂双言也不生气,直接道:“你们不承认也没关系,大不了全都赶走吧,我可不放心,在我身边留一些背后害我的家伙。我想比你们听话的仆人应该多了去了。
那个曾经反驳她的小孩子站出来了:“是我干的,那又怎么样?大佐那么厉害,我为你牵线搭桥,你还应该感谢我呢。”
“卖主求荣的人,哪儿来的那么多理直气壮,还是说你一直都在耿耿于怀我那天说了你。”聂双言觉得挺没意思的。
她对别人再好又有什么用呢?别人不领情。
聂双言笑了笑,不太在乎,眼前这小孩子明显缺少社会的毒打。
她说:“我记得你的你父母是同仁堂的老板,对你一向宠爱,你跟着我的这些日子一直让你干活,没有让你享受生活,可真是对不起了。我呢,现在也还是没有办法为你提供你想要的少爷生活,所以为了你好,请你离开我这里。”
旁的小孩儿劝道:“他错了,他以后不会的。”
聂双言却笑道:“我又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不珍惜的。你们也不用劝了,如果觉得我做的不好,我对你们这不够好,你们随时都可以都可以走,我不会留你们的”。
聂双言可不主张天主基督的别人打了左脸再将右脸交与他打那套。
既然说什么恶人自有恶人磨,凭什么她做不得那个恶人。
她满是讽刺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那小孩子道:“你们不用求她,她就是一个冷心冷肺的魔鬼,你们说什么她都不会听的,我走就是了。”
她冷冰冰道:“滚。”
他走了,一步三回头。
他想,他还是舍不得走啊,他们多好啊,都为了他着想,唯一不好的是那个女人。
他恨。
他眼中带着仇恨。
聂双言看见了,却不以为意,讨厌憎恨她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他一个,就算他憎恨她又怎么样?难道华艺深来伤害她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无所谓,她的一生和他的一生是完全不一样的。
几十年过去,他头发花白,皱纹深深,齿摇牙晃,她也依旧是这副年轻的模样。
聂双言嗤笑着。
虽然她曾受佛法熏陶,只是,她从来也无度人的想法,那些人啊,只说是一念之差,然而那不过是愚昧的自我安慰,就算有时真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但那有多少。
何必费那个劲。
多少人说,改变别人不如改变自己,然而佛教不仅想改变自己,还想改变别人。
那是一件多么费劲的事。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恨,求不得,五蕴炙。
她已生老病死过,也曾爱别离,也曾怨憎恨,也曾求不得,更曾五蕴炙。
这八苦她尽生生受尽,她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死了该多好,自己就不会难过。
如此说来死为什么会在八苦里,分明是解脱,她曾这样疑惑过。
后来她明白了,死永远不是解脱,而是另一场受难的开始。
这世间,几曾有过容易二字。
纵然翻阅山水,在那一山一水的山水间,也学不会释怀。
大抵是她心小,心窄,藏不下太多事,藏多了便心有戚戚,难有欢颜。
偏偏她记忆中,她所遇见的皆是可耻之事。
那些事让她变得多疑,敏感。
也曾有人用爱试图让她释然,可惜时岁太短,她还没来得及改变,他就没了。
于是她陷入无尽空想。
等到醒神后才知道那些年已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