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传家”四个大字是傅家曾祖亲笔所提,笔画锋厉深刻入木,傅曾祖有铁画银勾,当代大家之称,傅家传下来三代个个都有奇才,分布各个领域,是朝廷不可或缺的人才。
虽说三代之前傅家也不过是寻常的书香门第,并无其他异能,若论起来,自傅曾祖启便开始异能突起,傅家子孙个个被称之为天才,三岁能识千字,五岁便能熟读背记四书五经,七岁诗词歌赋不在话下,十岁始便由个人天赋选择善长的领域。
所以,在傅家有太子太傅,大学士,太医,史官——这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五小姐,二夫人与姑小姐请小姐前往仪养院。”说话的是傅家五小姐傅清临身边的贴身丫环紫环,她口中的二夫人是傅清临的二伯母,姑小姐则是傅清临的姑姑。
正在闭目养神的傅清临懒洋洋的睁开眼看了紫环一眼,娇美的人儿横卧在软榻上,全身软棉棉的,薄纱轻覆,好一派随意庸懒,“二伯母和姑姑只找了我吗?”微微掀开的眸,又闭上了。
“只找了小姐,”紫环回道,不然还能找谁呢?偌大的傅家,各位小姐们也只有五小姐是最空的,其他小姐都有事待办,哪儿来的闲功夫,再说了,就算有闲功夫也是不愿意浪费在应酬上的,“大小姐被皇后召进紫阳宫去了,二小姐和三小姐正是义正堂,四小姐在书斋。”大好的日子,哪像五小姐一样浪费在睡上头,紫环这是恨铁不成钢的心思,真是皇帝不急,急死了她这个小太监。
“紫环你这小语气让人听得可真是揪心啊,”又是懒洋洋的。
“小姐,”紫环低呼,“你快起来吧,若是奴婢没有把小姐带过去,一会二夫人和姑小姐亲自来请可不妥。”傅家很讲究长糼有序的,小辈就该乖乖听从长辈的吩咐,忤逆是不孝的大罪,“听说是老夫人开的口,要二夫人和姑小姐上哪儿都得带着五小姐。”
一提傅老夫人,傅清临不敢有半点不恭敬,老人家对傅家操劳了大半辈子,如今年事已高也不得片刻宁心,还得为子孙后代操劳,她再不孝,也不愿意真让祖母问到她的头上来。
“行了,别搬出老夫人来吓唬我,”她是不经吓,一旦祖母过度过问,几位伯父,父亲,叔叔便是一致将目光转向她,她受不起这份厚待,“扶我起来,”她这一把懒骨头都快酥了。
紫环高兴万分的上前助清临起身,就知道老夫人压得住小姐,小姐成年后特意选了休林院这一处傅府最偏最静的院落来安身,为的就是不想被打扰,好好的当她的闲散人。
可事不从人愿,小姐已经二八年华,谁家府上小姐到了这个年岁也该择婿了,上门来求亲的不是没有,毕竟她家小姐美貌如花,是个粉雕的美人儿,哪有男儿看了不动心的。
可傅家是要择人品,择家世的,不是随便谁来提亲都会应下的。
傅清临花了些时间,换了身正常点的衣裳,将睡得有些凌乱的发整理妥当,上了些妆,才随紫环一起前往仪养院。
仪养院在老夫人居住的仪养阁左侧,老夫人年纪大了,喜静,却也乐得享受天伦,于是,孝子贤孙们便建了仪养阁与仪养院,老夫人爱静时便在仪养阁呆着,若她出了仪养阁来了仪养院,在府里无事的晚辈子便都到仪养院去陪老夫人解闷儿。
仪养院有花有草有水有鱼,的确是个养老的好地方,清临每来一次仪养院便感叹一次,虽说她的休林院也有花有草有鱼的,可跟仪养院不能比,啧啧感叹完,便进了内院。
只看到二伯母与姑姑,并未见祖母,静临松了口气。
“阿临,你可算是来了,”二伯母稍有微言,“可是让我们一番好等。”
“二嫂,阿临的休林院离仪养院可有些路,晚些来也正常,况且她也好好的装扮过一番,你就别置这个气。”清临的姑姑傅糼龄十八岁嫁于青州商人许恕为妻,育下一子一女,许恕八年前病逝,她便带着一双子女回娘家长居,傅家也不在意多养一个人,傅老夫人心疼女儿年纪轻轻便守了寡,吩咐几个儿子一定要好好对待妹妹,不能让她再受委屈。
所以傅糼龄在傅家的生活,倒也清闲自得。
傅糼龄是傅家女,从小耳濡目染也其天质在,也是个聪慧灵透的人儿,只不过,如今寡妇回娘家,为人处事比出嫁之前低调便是。
瞧了傅糼龄一眼,二夫人扑呲一声笑了出来,“不凶凶这丫头,她都不记得出休林院的路该怎么走。”
“二嫂说得是,”傅糼龄出笑了,“阿临,你这丫头——,”她摇了摇头,对这侄女,傅家上上下下也算是完全放手了,当年三哥三嫂可是操碎了心,以为生下来的是个傻女儿,五岁之前一直傻呼呼的,也不会说话,对别人的言语更是没什么反应,傅家向来奉承着以书香传家,别说是傻子,连个庸才也没出过,自打有了阿临之后,傅家可是担足了心。
傅家向来注重脸面,被别人指手划脚,说三道四的事他们是绝对容忍不了的,因此傅春临出生之后,甚少在外人面前露脸。
五岁时,突然她就能开口了,像个普通孩子一般,虽没有傅家人的灵慧,可好歹不呆不傻,相较之下,平庸的傅清临可比傻子傅清临更让人接受。
五岁到十岁这五年,傅清临接受魔鬼般的特训,只要能让她聪明起来的办法,傅家人都用了,结果仍是没有用,除了让全家人累死累活之外。
十岁之后,傅清临自由了,她不用再被逼着学这学那的,可以平庸的过她的小日子,分了休林院,伴两个丫头,也就安置了。
“行了,也别叨叨,昨儿个遣人跟你说过,今儿个威远将军夫人请咱们去将军府赏菊,你不会忘了吧。”后一句语气加重了些,傅二夫人凝着清临。
清临努力的回想了一下,昨天似乎是有二叔房里的丫头来说了什么,那会紫环不在,她正睡意朦胧,对方说了什么她压根就没有听清,更不记得。
清临低头,微笑。
“你这丫头,你娘可是很头疼,早就嘱咐咱们多带你出去走走,若遇上好的,合眼的,对方人品家世也登对的便嫁了,她也能省心。”当娘的总是狠不下心来,舍不得女儿出嫁,虽说傅三夫人是巴不得清临能找个合眼的嫁了,也免得整日懒懒散散的在家把名声呆会了,往后年岁一大,更难寻得如意郎君。
外人只知傅三郎的小女儿颇有美貌,其余事尚不知悉,一旦让人知道她是傅家异数,只怕难嫁好人家。
寻常普通的人家,傅家女是足足堪配的,可傅三娘不甘心女儿仅仅是配个寻常人家。
生儿养儿十足不易,谁都想让女儿寻得幸福,一世衣食无忧。
“让娘操心了,也让二伯母和姑姑费心。”清临很识相的,她这样的要找个好人嫁了怕是不易,所以,她早就想开了,只想找个普通老实疼老婆的男人嫁了就好,最重要的是疼老婆,这点不能改的,若是嫁的男人不疼老婆,她下半辈子会很难过。
人生苦短,何苦为难自己!
傅二夫人,傅姑姑,阿临三主,带着三仆,加上车夫,一起前往威远将军府。
威远将军夫人是当朝左相之女,当今皇后的表妹,威远将军又受皇上重用,她送的贴子才有那么多人回,皇城是个势利的地方,有权有势谁都能请入府,无权无势的,人家正眼也不会瞧上一眼。
威远将军夫人林月伶是个灵伶通透的人,性子有些外向张扬,是人际关系交流的一把好手,皇城里提起威远将军夫人谁人不知?
每年四季,春品兰花宴,夏有赏荷花池,秋品菊花酒,冬观梅花艳。威远将军一年至少有四次宴请各家夫人小姐的,平时也会置些名头招待一番,每次都是热闹非凡。
当然,此聚除了交流感情以外,林月伶尚有其他目的,谁家府中有适婚男儿郎,谁家闺中有待字俏姑娘,在她的宴上走上一走,远远的瞧上一眼,说不定就成其好事了。
近两年,林月伶倒是促成了四对,更让她的宴会热门无比,以收到她发的贴子为荣。
贴子送上傅府,傅府其余姑娘适婚的已订亲,未订亲的也有自己的目标规划,傅家长辈是不会强求的,其余年纪尚糼的更不会考虑此事,唯有傅清临,已到年岁,不思进取,唯一可行之路就是找个好男人嫁了。
阿临也已经跟着长辈去过好几个场合,皆以无疾告终,每次长辈都在角落里发现她在无聊的数蚂蚁,要不就是一副想磕睡的样子,活似三五年没睡过觉似的,让人是又气又恼。
此行中处,傅二夫人是苦口婆心一再交代,“这一次你可得好好的保持大家闺秀的样子,别辱没了傅家的名声,否则,传了回去,你祖母绝不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