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可别抱太大希望啊……”
“怎么啦?别告诉你这次来只是为了看热闹的。你知不知道?当初我要是再使一把力,铁血长河门很有可能落户巴蜀的,还不是考虑到你,我才将铁血长河门拱手相让的。好嘛,你现在捧着铁血长河门这个大宝盆,腰杆子硬了,瞧不起我老江、不愿意帮忙了是不是?”
“你当我不知道啊,让铁血长河门落户荆湖,是皇上的旨意,跟你有屁关系!你要真有能耐,我现在就让你去跟叶门主谈,她要是同意重回巴蜀,我一点都不会阻拦。”
“开个玩笑而已,你何必当真呢。你跟我说个实话,你这次带来多少人?”
卞金林慢慢伸出三根手指。
“才300人!”江士佳瞪大双眼。
“这就是铁血长河门落户荆湖的好处!”卞金林苦笑道:“谁让总巡武司给我荆湖发的命令是辅助你巴蜀作战,参不参战全凭自愿。其实吧,休养生息多年,难得碰见这样一次大的战争,有了立功受奖的机会,武林人本应该踊跃参加才对。
但是武当派青松真人对此有意见啊!他认为朝廷没有跟他商议就擅自让铁血长河门落户荆湖,他还认为这一次荆湖武林辅助巴蜀武林作战,有让铁血长河门做主导之意,这是对武当派的羞辱,所以青松真人在巡武司大闹了一场之后,没有派他门下一名弟子参战。
武当派不来,其他如君山会、霹雳堂、神农帮也都不敢来了,来的都是如邓家堡、三湘镖局这样的小门派和流浪的江湖人,他们要么是景仰铁血长河门的辉煌事迹,要么就是曾经与武当派有仇……”
“我们巴蜀的独孤真人虽然不太好相处,但对朝廷一向恭敬,完全无法跟青松真人相比。”江士佳以极低的声音说道:“我早听说过青松真人强横霸道,但没想到在这样的大事面前居然也敢如此乱来,简直是此岂有此理!武当派在荆湖一家独大,想来你老卞这几年也一定过得很委屈。”
“唉……”卞金林轻叹了一声。
“不过现在铁血长河门去了荆湖,想来以后武当派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嚣张了,这恐怕正是朝廷的用意所在。”江士佳安慰道。
“这几天,我感觉这铁血长河门的叶门主和范阳候都还挺好说话,不过——”卞金林再一次露出苦笑:“这铁血长河门内那么多个身负高等爵位的开国元勋,要是叶门主也继承了护国公的爵位,这以后巡武司怎么对其进行管治?”
江士佳幸灾乐祸的哈哈笑道:“老卞啊老卞,俗话说有得就有失,你要想什么便宜都占,那肯定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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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柏松所说的中军大帐其实是军营中央的戎州将军府大堂。
此时聚集在大堂中的人有:新任戎州将军李柏松,荣州知府林彦泽,成都巡武司统领江士佳、荆湖巡武司统领卞金林、铁血长河门叶紫琼门主、铁血长河门大长老范阳候叶三、青城派护国真人独孤常慧、还有西南羁縻州从事唐云贤等。
人都到齐之后,坐在正堂之上的李柏松开口说道:“诸位,羌人叛乱已经一个多月,西南羁縻州完全沦陷,朝廷要求我们尽快剿平叛乱、恢复巴蜀安宁,今日我等汇聚于此,主要是为了商议破敌良策,我先来介绍一下现今敌我双方的情况。”
李柏松没有客套话,直接开门见山,众人也都提起了精神。
他一招手,十名士兵费力的将一张很大的木质方框抬进了大堂,摆放在中央。
众人定睛一看:方框之内是用沙土捏制的起伏山岭、用颜料绘制的青色河流、用木块堆砌的城镇村庄……这竟然是一幅巨大的沙盘地图。
李柏松走到地图之前,朗声说道:“这是戎州与西南羁縻州的地形图,其模型来自于前朝,先帝又召集能工巧匠对地形经过多次勘测、花费数年时间,方又重新制成,非常逼真,少有谬误,完全能够指导我们作战。”
说到这里,他右手指向一条途经成都府、在巴蜀平原向南流淌的的青色河流:“这是蜀江(今岷江)。”
又指向另一条从西往东,在崇山峻岭中跋涉而来的青色河流:“这是马湖江(今金沙江)。”
然后摁住两江汇合之处北岸的那个方块标记:“这是戎州城(今宜宾),而我们现在在这里——”
李柏松指向戎州城以西六里、蜀江的最末端:“戎州军营。”
李柏松看向众人:“时至今日,军营内已经汇聚了来自巴蜀各地的援军约五万人,戎州城内还有守备部队四千人,还有来自成都巡武司、荆湖巡武司组建的武林军队800人。”
李柏松看向叶紫琼和叶三,加重语气说道:“我要先对铁血长河门表示感谢,他们多次派人冒险潜入大江以南,侦查敌情,并且彻底摸清了叛军的情况。”
叶紫琼和叶三对视了一眼,没有沾沾自喜,毕竟侦查敌情对铁血长河门来说是小事一桩。
倒是独孤常慧较起了真:“铁血长河门所探知的敌情准确吗?”
叶紫琼轻轻的回了一句:“负责侦查敌情的是我铁血长河门的周乞傲长老。”
“我从军以来就常听闻安喜伯(指周乞傲)侦查敌情的本领天下无双,为我大周开国立下赫赫战功,并多次得到先帝的表彰。”李柏松紧接着补充的话让独孤常慧哑口无言。
要知道周乞傲这个飞天神蚱这的绰号中飞天指的是她轻功好,而神蚱可不是指她那喜欢吃油炸蚂蚱的嗜好,而是说蚂蚱落入草丛后就肉眼难辨,以此形容周乞傲神奇的易容功夫,即使在大江对面的苗无恨有所防范,恐怕也拿她毫无办法,否则之前也不会对其潜伏进铁剑山庄长达一年之久而毫无察觉。
独孤常慧轻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李伯松却毫不在意的继续说道:“根据安喜伯所传回的情报来看,叛军首领苗无恨率领大约15,000名精壮羌人驻守在乐羌城。”
李柏松手指之处正是戎州城所正对的大江南岸所在,从地图上看那里的地势更为平坦宽阔,似乎戎州城更应该建立在那里才对,但它距离羌人聚集区不远,羌人作乱首先遭殃的就是那里,而汉人军队平乱也向来是先进攻那里,所以南岸一直被荒废,直到大周建立,与羌人的关系和睦,才在大江南岸建立起了供双方贸易交往的集市,随着交往的频繁和贸易的繁荣,最终发展成了一座城池,并由先帝亲自命名为“乐羌城”,如今它落在了叛军的手中。
“此外,还有5000名叛军驻守在这里。”李柏松的手又移向了蜀江与马湖江汇合之处的三角洲,这里有一个小镇——两江镇,同时也是戎州城通向西南羁縻的必经之处。
因为两江汇合之后,江面宽度接近了400米,只能靠船只摆渡,而蜀江和马湖江的最末端江面宽度都没超过200米,最窄处甚至也就100米出头,因此都架设了浮桥,巴蜀商人无需船只摆渡,就可以从陆路到达乐羌城进行贸易。
不过羌乱之后,叛军通过浮桥侵入戎州地区,后来又撤回到大江南岸,并将蜀江末端的浮桥烧毁。
“另外,还有4000名叛军驻守在来附城。”李柏松的手顺着乐羌城往南移,沿着马湖江东岸这一片狭小平原的最南端停住。
来附城及其周边在前朝曾经是羌人最大的聚居区,苗无恨父亲的部落就曾经生活在这里,它的南面就是着名的棘道入口。大周开国之后,羌人归附,羁縻州建立,羌人得以放心的通过棘道,涌入沿江平原,供养更多的人口,而朝廷也放心的在羁縻州的腹心建起了来附城,将宣慰司的治所安置于此,打的主意就是万一羌人作乱,只要来附城能扼守住棘道入口一段时间,南北羌人无法汇合,援军一到就能迅速平定。正因为该城的战略位置如此重要,所以前荣州将军在得知它被围后,才会着急忙慌的率兵前来救援。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李柏松环视众人:“诸位对此有什么建议?”
戎州知府林彦泽首先开口说道:“从将军所说的情况来看,我方的兵力大大占优啊,本官认为对叛军发起进攻正是时候!”
虽然羌人作乱与林彦泽无关,而且他坚守戎州城不失,不但无责、反而有功,但是戎州地区遭受极大破坏,亟待重振,可现在是战争期间,不但无法进行,戎州还得协助军队、担当起部分后勤任务,所以作为父母官的他期盼早日结束战争。
“我们现在的兵力是多于叛军,但大部分是守备部队,战斗力并不强,只有来自巴东地区的士兵还算精锐,但数量不过5000人,而羌人向来凶猛彪悍,我军正面与之对战,恐怕也占不了什么便宜。”副将宁铭阔有些担忧的说道。
他曾是前荣州将军手下的都尉,前戎州将军出兵救援来附城时,让他留守军营。而他在主力惨败之际,不但坚守住了军营,还拯救了很多溃兵,让戎州军的损失不至于太过严重,因此前戎州将军被问罪,他反而被晋升为副将。李柏松上任之后,鉴于他熟悉这里的军情民情,更是对其唯以重任。
“这么说我们还要等待更多的援军到来才能进攻?”林彦泽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不知道叛军中有多少江湖人?”江士佳插话道。
“根据所探知的情报,不会超过200人。”叶三回应道:“武功还过得去的应该不到六十人。”
“何谓武功还过得去?”独孤常慧追问了一句。
独孤常慧语气有点冲,但叶三倒也不着恼,想了想,说道:“这是周乞傲的说法,是她基于自己的眼光作出的判断,呃……我听唐方卓说过,他曾经和青城派的几个弟子打过一架,这个‘武功还过得去’大概就相当于那几个青城派弟子的武力吧。”
独孤常慧一听,心里来气:郭有信虽然年轻,可也是巴蜀武林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居然被你说成是武功还过得去,这是在当面羞辱我吗?!
江士佳当然知道唐方卓与郭有信他们发生冲突一事,看到独孤常慧脸色不好看,赶紧接话道:“郭有信、宋有成都是巴蜀武林的年轻俊杰,苗无恨这个叛贼居然暗中培养了这等武功水准的手下几十人,着实让人吃惊。
不过今次会集到军营内的巴蜀、荆湖武林豪杰高达800人,其中武力评为甲级的好手上百人,更有范阳候、独孤真人、各派掌门及长老压阵,叛军中只有一个苗无恨,可堪称高手,完全无法与我们匹敌。如果两军对战,我们应该拥有很大的胜算!”
“没错,我们巡武司所动员的这些武林豪杰都是接受过多次的军事训练,他们能够遵守号令,懂得如何同普通的士兵们配合作战。”卞金林强调道。
“既然我军占据着优势,那么就应该抓紧时间对叛军发起进攻,朝廷正急盼着捷报。”戎州知府说道。
“林大人。”李柏松对戎州知府两次越俎代庖的催促而感到有些不悦了:“出兵作战必须要慎重考虑,制定出周全的计划,若是又因为冒然出兵再遭失败,这个责任谁来负?!”
戎州知府被李柏松毫不留情的斥责气得胡须发抖,正想要反驳,旁边有人插话道:“李将军,有几个重要的情况,我想向你汇报。”
李柏松看说话的人是西南羁縻州宣慰司从事唐运贤,羌人作乱时他正在戎州休假,因此逃过一劫,于是说道:“请讲。”
“巴蜀的四月是雨季,每年到这个时候,无论是蜀江、还是马湖江都会发大水,据说有一年还将三角洲整个都淹没了、到处是一片汪洋,船只根本不敢在江面上航行,到了5月中旬之后大水才会停止、江面才会收窄,而现在距离涨水季恐怕已经不足10天了。”唐运贤大声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