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凌天连说了几次,那老头方才有反应,颤颤巍巍地端起竹筒来,几下便喝光了里面的水。
老头喝完水后,“嘭”地一声丢掉了竹筒,说道:“死……小……贼……你……逃……哼!”
站在洞口外边的段凌天,听他这么说,立时分辨道:“我没有逃,我不是小贼!”
段凌天之前不知老头为何发狂,也就无从辩解。
可这时听他冤枉自己,心中很是不服气。
这次老头听清楚了他的声音,激动地撑起身体:“你……你……”
两个“你”字之后,只听“咚”的一声闷响,便又没了声音。
从老头的声音到动作,段凌天感觉这份虚弱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况且这老头是最不甘示弱的,更不会在人前假意示弱来趁机伤害于他。
想到这里,他大起胆子来,走进洞内,往右一拐,方才看清。
只见老头脑袋朝下撞到地上,而盘起的双腿还搭在石床上,整个身体半吊着,那模样看起来甚是可怜。
段凌天心下恻然,忙走过去将他扶到石床上。
老头额头被撞破流血,双目紧闭,眼窝深陷,两片紧绷的嘴唇毫无血色。
几日没见,段凌天感觉他的样子憔悴了许多。
段凌天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叫了几声,却都弄不醒他,只好伸手触到他的人中,想要掐醒他。
他手臂刚一伸出,就感到一阵阵气若游丝的鼻息隐约飘向手背。
这一下,段凌天更确认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老头这几日不出来,并不是有什么诡计,而真的是精力不济。
此时,段凌天更没有丝毫疑虑,心中戒备渐消,反而生出一股怜悯之意:“我还是先去找点食物来,叫醒他吃下!”
段凌天轻手轻脚将老头安置好,便出洞找寻食物去了。
他本想去河中抓点小鱼,烤来给老人吃。
走到半路,一只野鸡忽从他面前跑过。
段凌天想也没想,本能地伸手一抓,没想到哪只野鸡竟如此轻松地被他抓住了!
他深感意外,自从在洞外休息,他便感觉自己精力充沛了很多,仿佛浑身上下都是力气,连抓鱼都容易了很多,简直眼到手来,没想到捉只野鸡也能如此简单。
他想可能自己以前在那山洞中待着,总是担惊受怕,因此打不起精神来,现在没有了这层担忧,自然就是不一样了!
段凌天很快将这只鸡料理了,烤好了拿回山洞给老头吃。
他缓缓将老头扶起,靠在洞壁上,轻轻地叫唤了几声。
老头口中低低呼了一声,眼睛才缓缓睁开。
在老头睁眼之前,段凌天早已将那只烤好的鸡,放在他面前。
老头早已饿了几日,看见那只烤鸡,眼珠再也移动不了,抓起来就吃。
老头饿得太久,狼吞虎咽下,还没吃两口就噎住了,咳了好大一会儿,又才继续。
在段凌天看来,此时的老头已没有往日的飞扬跋扈,严峻冷酷了,反而似个寻常老头般,会饿,也会变虚弱。
老头吃完了鸡肉,便往后一靠,双眼无声地望着洞口,口中喃喃道:“这……小贼……逃了……逃了!”
段凌天见老头神智不清,眼神迷离,一改往日的精悍模样,连他走与没走都分辨不出,怜意更生,忙说:“老前辈,我没走,我在这呢!你吃的那只鸡就是我给你烤的!”
“你没走……你没走!”老头口中重复着段凌天的话,转过头来,像不认识段凌天一般,上上下下,不住朝他打量。
半晌,老头的眼睛里才恢复了些光彩,“对……对……你这……小贼……还在……还在……”老头不住点头说。
“我……”段凌天见他神智稍复,便想辩解一句,可才说出了这一个字,就被老头“啪”地扇了一个巴掌。
段凌天惊诧不已,见他又是一个巴掌打来,连忙站起,身体自然而然地向后一退。
他情急之下,微蹲的双腿稍稍使力后退,没想到整个身子却猛地向后飞出,“咚”的一声重重地撞在岩壁上,才止了后退之势。
段凌天脚步刚停,只听一声脆响,原来是老头丢过一把鸡骨头,打在他的脑门上。
眼见段凌天逃避过自己一掌,老头追赶不上,气恼已极,骂道:“小贼……你……你……你……”
他脸涨得通红,连说了几个“你”字,后面的话却一直没有说出来,喘了口气,正待张口再说,却“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
老头一手捂着胸口,嘴角满是鲜血,他眼望段凌天,嘴巴不住颤动,口中嗬嗬有声,一副想说话却说不出的焦急难受样。
段凌天虽然惧怕他,但见他如此颓丧模样,于心不忍,忙说:“老前辈,你不必着急,我没偷你东西,我也不会逃跑的。有什么话,你尽管慢慢说,只是……只是……不要出手打我……就行了!”
段凌天本意是想想安慰那老头,哪知他一听这话,变得更为愤怒,一只手指着段凌天,不住颤动,口中含含糊糊地道:“小贼……无……耻……”
说完这几个字,仿佛再没有力气,双臂垂在石床上,勉强支撑着身体,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段凌天,一刻也不移开。
老头那眼神中充满了绝望,愤怒,哀戚,懊悔,看得段凌天心头突突直跳。
过了良久,老头身子一斜,再也支撑不住,“咚”的一声,倒在石床上,口中轻呼了一声,双手使力,想再撑起身体,可试了几次,终究无法做到。
段凌天见他一脸惶急的模样,终于开口道:“老前辈,我不会走的。我一直待在这里,等你身体好些了,再把事情弄清楚。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不会偷别人东西的。”
老头听了段凌天这话,挣扎中的身体停了停,旋即说:“你……”
可是只说了这一个字,张着的嘴巴不住颤动,却再发不出声音。
片刻后,老头黯然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软倒在石床上。
此后几日,老头见段凌天果然一直都在,便也骂得少了,只是时不时地叹上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