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路是你们买了么?”夏欢道。
“不,不是,姑娘想走哪条道,就走哪条道。”杜老二话音未落就已闪进了夜幕中,生怕惹得夏欢生气,被她收拾。
他走出老远,方才慢下步子,掏出怀里的银锭子,笑嘻嘻地在月光下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又揣回怀里,心想:“这小丫头,这几天来一路跟着我们,我们竟未有一人发觉。刚才她将我捉来,也未惊动任何人,还真是有点本事。若她真想对我们镖局不利,我们早就出事了。不就是给她做个记号吗?这也没什么不行的!”
想到这,他又伸手按了按胸口前的银子,嘴角浮出笑意,“何况还能赚点酒钱!”
接下来的日子里,夏欢带着段凌天和师父到客店中住宿,次日再依着杜老二所标出方向赶路。
一转眼,便过了小半个月的时光,夏欢和段凌天一路上在好些市镇里住过。
他们所经过的每个市镇的风土人情,口音谈吐都略有不同,夏欢和段凌天既感新鲜又觉好奇,遇上觉得好玩的口音,都会跟着学上几句。
一个月过去了,他们来到了一个离信州不太远的市集。
此时天气渐有凉意,大家都要穿上厚一些的衣服方能抵御寒冷。
夏欢和段凌天跟着那标记一路走来,也大致摸索出了一些识路辨向的方法,加之路上的见闻累积,已大概知道怎样从这里去到洪州。
这天夜里,段凌天趁他们熟睡之时,将杜老二从客店中掳了出来,往外边的空地上一放。
杜老二随即惊醒,还来不及四下查看,便听得身后“啪啪”两声脆响,转头一看,原来是两个银锭子,忙伸手去拿,却听头顶上响起一个细微而清晰的声音:“你标记得很好,这是给你的,就此别过,以后不用再画了!”
杜老二吓得伸出的手忙往后一缩,抬头一看,只见星月微光,哪有半个人影,可那话语确实是在他抬头之际才刚刚说完的。
他低下头来,看到那两锭银子,想起刚才听见的话,便知是什么意思了。
他开始只盼望夏欢不来找麻烦,这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的,没想到夏欢当初还真没有骗他,真又给了他银子,对他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
杜老二见段凌天来无影去无踪,心头更是惊佩,不敢多坐停留,连忙拾起地上的银子,跑回去了。
自此,段凌天和夏欢就带着时好时坏的师父,一路悠闲地往洪州去了。
师父只在清醒的时候,脾气古怪地催她们赶路,其余时候段凌天和夏欢还是游玩得很开心的,这可以说是她们在山上相遇之后,过得最愉快的一段时光了。
这一日,三人近洪州的一处山岭,师父忽然停住不走,口中含糊地说着什么,不一会儿,便流下泪来,看起来很是伤心。
段凌天走过去,还未开口询问,师父忽然右手向前一伸,手上竹棍便向他打了来。
段凌不知发生了何事,忙侧头避过。
师父一击不中,更是恼火,口中呼呼喘气,窜上纵下,势若拼命般,递出竹棍猛向段凌天敲打了过来。
一旁的夏欢被段凌天师父这忽如其来的态势吓了一跳,忙道:“师父,他是你徒儿!是你徒儿啊!”
师父此时便如发疯了一般,哪里还听得进去夏欢的解释,只顾着向段凌天出击。
段凌天不能还击师父,只得四处躲闪。
师父拼尽全力,仍未伤到段凌天丝毫,更是心头火起,胸口急剧起伏,双眼都变得红了,他呼呼喘着气,手中的竹棍却舞得更急了。
段凌天见他这般气急败坏的打法,知他撑不了多久,在躲避竹棍的空隙,便向师父道:“师父,是我啊!你怎么了?”
就在此时,只听“嗖”的一声破空之音,一颗石子“啪”地一声打中师父左手腕,他正将竹棍横扫段凌天,却被这忽然的外力一荡,一时拿捏不住,竹棍脱手飞了出去。
师父惊怒交集,侧过头来瞥了夏欢一眼,右手顺势将竹棍向夏欢递出,怒气沉沉地:道“你……”
不料,这个字才一出口,他忽觉胸口一滞,一时气闭,竟然晕了过去。
段凌天连忙跑上前去扶起师父,在他后心“灵台穴”上慢慢推拿。
“你为什么丢石子过来?”段凌天问夏欢。
“我不丢石子,难道眼睁睁地看着这老……你师父打你么?”夏欢气愤地道。
“他打我一两下没事的,又不是没被他打过!”段凌天看了夏欢一眼,“这下倒好,他被你气晕了!”
夏欢不满地拍了段凌天一掌,“你知道什么?就算我不丢石头,他这样发狂,迟早会晕……!”
夏欢还未说完,就看见段凌天师父缓缓睁开眼来,“醒了!”她努努嘴,小声道。
段凌天低头一看,正撞上师父的目光,师父一看到他,目光中立刻闪过一丝冷冷的怨气,“啪”地一掌拍到段凌天脸上。
段凌天没有防备,师父这一掌打得他脸颊隐隐生疼。
可他还没说话,却听师父痛呼了一声,眉头紧皱,手臂已软软垂下。
这些日子来,段凌天虽然都在赶路,但仍旧没丢下之前在深谷中养成的习惯,每天都要练功一个时辰。
一个多月以来,他内力又有进境。
师父向他拍出这一掌,他虽然没有防备,但自然而然地生出了一股抵抗之力,立时将师父震伤。
段凌天忙伸出手去,想看看师父身上的伤口,却见师父另一只手不停挥舞道:“滚!滚!叛徒,王八蛋!”
段凌天见师父很是激动,只得住手,担忧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你说的叛徒不是他,那人早就不在这里了!”夏欢道。
“不是他?”师父疑惑道,“怎么会不是他!就是他!就是他将我逼到这里!还……还……”师父一只手指着段凌天,情绪过于激动,不免猛烈地咳嗽起来。
他咳了好一会儿,方才停下,喘气道:“就…是他…这里…也没…别人!”
“你认错啦!我不久前才看到那叛徒离开这里!”夏欢又道。
“他,他去了哪里?”师父听夏欢这么一说,连忙坐起身来,他忘记自己双腿已无法行走,这一下起得太快,身体失了平衡,他整个人一下跌倒在地。
他这样子虽然滑稽,但此情此景,看起来不免让人心酸。
夏欢猜想他曾经一定受过莫大的委屈,如今才会是如此一副半疯半癫的模样,不自禁竟对他生出了一丝怜悯之心。
“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总之他没脸见你,自己跑了!”夏欢编着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