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清诺路边停车,两个男人钻进车里,甘凯呈在后面还抢先了:“诺诺真漂亮。”
杨景行就客气:“谢谢。”
齐清诺也不谦虚:“谢谢两位。”
吃饭的时候,说着说着甘凯呈都后悔把女儿送国外了,现在典型一个香蕉人,父亲培养一个贤淑知性好中国姑娘的愿望是彻底泡汤了。
齐清诺笑:“如果你生儿子,你可以培养他和你的共同爱好,女儿还是免了,毕竟只是上辈子的事。”
除了自己,甘凯呈也替齐达维伤心,并祝愿杨景行:“你也生个女儿,就什么都理解了。”
齐清诺说:“我喜欢儿子。”
甘凯呈咦嘿嘿奸笑,齐清诺真不好意思了。
吃完饭,两大才子都想邀齐清诺去公司看看,可齐清诺很忙,月末学校里的一系列民族音乐会,她想赶上。
甘凯呈带着一瓶香槟回公司,让兰静月当冰箱里,然后就去楼上录音部,大家边聊边等童伊纯的大驾。
三十岁不到的年纪,对女人来说应该是生理和心理都比较优势的时候,只是不知道童伊纯休息了两年,现在到底怎么样,这么长的筹备时间里,她也没当着大家的面真正开嗓。
七点半,比预定时间晚了一些,童伊纯和童真淑一起来了,抱歉让大家久等。童伊纯轻装上阵,宽松休闲裤和简单的棉质T恤,更重要的是彻底素面朝天。
制作人师徒和录音师徒没被吓倒,都鼓掌欢迎。钟英文去接童真淑抱着的箱子,里面应该是童伊纯的生活用品。
歌手不说进,其他人不能催,先坐下聊。童伊纯对下午改名的《躲不过的风景》有新想法,主要是编曲,可能是觉得杨景行两万块拿得太轻松了。
童真淑从收纳箱里拿出水杯、保温杯、保养品、眼罩、枕头、毯子……还有鞋盒:“换上吧?”
挺可爱的粉色兔子绒布脱鞋,童伊纯换上后走几步,还扩胸运动:“下午睡了一会,睡醒再听一遍,这种感觉更强烈……”
大家尽力配合,照顾好歌手情绪。童真淑要和大家分享胖大海饮品,都说还是留给最需要的人吧。
后来话题扯到爱尔兰风光,被大家齐口称赞《山和湖》后,童伊纯好像有感觉了:“听听落日的编曲吧。”今晚要录的就是这首。
听完第三遍,童伊纯站起来了:“试试。”
才九点不到。
进去后,童伊纯自己关灯,只留下一点光亮,可能是制造落日黄昏的感觉。童伊纯戴上耳机,她以前的习惯是听干录干,今天也暂时没别的要求。
外面的监听关了伴奏,所以大家看见童伊纯轻轻点着头就突然开口了,开口就比制作人根据歌手音域条件建议的调高了一个。而且童伊纯这种走唱作路线而唱法又是自然朴实风格的歌手,没经过处理的声音从监听音箱里出来,和段丽颖那种专业唱将又有很大区别。
基础本质不会变,但是童伊纯今天明显在唱法上寻求了较大的改变和进步,这是之前的筹备中她一直没有着重提及的,不过甘凯呈和常一鸣都不意外。
大家一起认真听歌手唱完这一遍,都鼓掌,然后甘凯呈开麦说话:“很好,有这个状态,今晚很有希望。”
童伊纯也不是新手:“起高了一点。”
歌手出来了,略忐忑的样子。
甘凯呈认真看着童伊纯,温柔感叹或者表扬:“曾经的大姑娘,先是变成女人了。”
童伊纯挺不好意思,笑而不答。
童真淑倒是呵呵:“是呀,我们都老了。”
制作人开始发挥作用了,甘凯呈先是把童伊纯的内心想法分析个八九不离十,然后再展开,种种分析和建议让童伊纯连连点头。清楚了歌手的想法,甘凯呈再结合实际,就刚刚这一遍和童伊纯探讨得失优劣……
甘凯呈说的差不多后再问杨景行有没有补充,助理也能说道上几点。虽然说这时候都不用太客气,提要求和指缺点是相信歌手,但杨景行没甘凯呈那么硬气。
聊着算休息了,然后歌手又进去,唱了一遍再出来,制作人和助理又啰嗦好一阵,歌手再进去……
童伊纯唱了四遍后,甘凯呈开始发挥金牌制作人的实力了:“坐好,靠着,闭上眼睛……这时候不是傍晚,是早上,太阳正要升起但还只有朝霞,古罗马广场上只有你一个人,你独自等待,等待今天的第一缕阳光穿过凯旋门……”
能听音准的多了,但像甘凯呈这么会忽悠的就太少了,不光童伊纯,钟英文都听出感觉了。
不急,先休息找感觉,而且是长时间休息,甘凯呈还叫兰静月把香槟拿上来了。
喝着香槟聊,似乎都进入状态了,甘凯呈像个表演艺术家:“苦海无边,但我们还是敞开胸怀去拥抱,就像……”
敞开得好,杯子里的香槟洒了,洒得常一鸣和杨景行一身,不过大家马上都哈哈大笑起来。
甘凯呈放下杯子,擦擦手就去捧童伊纯的脑袋:“你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最漂亮最真实……镜子!”
找纸巾的童真淑急忙拿出化妆镜,甘凯呈就和童伊纯相依镜子前,孤芳自赏……
对所谓用感情去歌唱,甘凯呈肯定有十分深刻的理解,他像个心理咨询师一样调动歌手的情绪,比钢琴老师指导学生的时候温柔得多、投入得多,尤其是他自己明显更加相信这一套。
童伊纯也吃这一套,或许这就是爱音乐吧。
十一点,杨景行去给齐清诺打电话,替自己着急,他可没甘凯呈那么能说会道。齐清诺猜想甘凯呈是想给杨景行做个榜样,但是她希望男朋友找到自己的方法,甘凯呈那种和歌手进行深入情感联系的路子并不太好。
十一点半,开始新的一遍,混了这么多年,常一鸣也能从歌声中听出感情了,夸了一句。甘凯呈和杨景行也称赞,情绪找到了,接下来就可以开始真正的抓细节。
又休息,童真淑和兰静月一起去买宵夜,童伊纯趁这个机会做个面膜。杨景行和甘凯呈嚼了一会舌根,不过目的还是把专辑做好。
大家吃东西的时候,童真淑只看着,然后帮忙收拾,收拾完她就戴上眼罩和耳塞,裹着毯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躺下了。童伊纯挺关心,还要关空调。
刚吃东西有点撑要消化一下,继续聊天。说起甘凯呈女儿就快要申请大学的事,童伊纯很看重,对程序也挺了解。
童伊纯堂兄的儿子就在美国读的高中,学习成绩可说很不理想,后来是通过一系列关系想的办法,童伊纯并不隐晦:“总领事和一个副市长是同学,恰巧这位市长也是纽约大学毕业的,市长访华的时候他们把孩子叫回来了,安排机会见了一面……”
这么复杂的过程,甘凯呈想都不敢想:“我只给她基本生活费,其他的都要靠自己,我只是个普通音乐人,她要明白这个道理。”
童伊纯点头:“人要靠自己。”
零点过,童伊纯又进棚了。好歌手就应该这样,不停进步,可甘凯呈还是听得打哈欠……
因为童伊纯不喜欢一句一句录的感觉,所以这一晚她一共完整地唱了近二十遍,而没开设备的练习就更多。至于录音师和制作人是不是从这十几遍中去一句一句选了做后期,童伊纯就睁只眼闭只眼了。总之,唱完最后一遍后,外面监听的四个人都齐声叫好了。
已经凌晨三点半,但是童伊纯并不困,麻烦常一鸣辛苦点,简单混响后听听大家一起听听大概效果,还叫醒童真淑。
前奏响起,轻轻的吉他拨弦不成章法,闲散自由,然后是童伊纯相比前几张专辑明显成熟放松的嗓子……
大家都一言不发纹丝不动地听完,随着最后尾奏的吉他由快而慢并且逐渐淡去,大家鼓掌,终于见着成品了。
甘凯呈朝眼含泪光的童伊纯伸手:“来,纪念你的姑娘岁月。”
歌手高兴地和制作人拥抱后,再来跟录音师和制作人助理握手,辛苦了。最辛苦的还是歌手,一大保温杯的胖大海都喝完了,嗓子明显疲惫,说话都受影响。
下班吧,童伊纯有睡了一觉的童真淑开车,所以一再叮嘱男人们要注意安全。甘凯呈真没意思,自己的秘书要杨景行送,让兰静月立志买车了。
兰静月其实也不那么大咧咧,回家的路上就不和杨景行深入讨论公司话题,倒是愿意聊聊自己可爱调皮的小儿子,感觉一家人幸福美满,她这时候回家多半还能吃上丈夫准备的热粥热汤。
上午八点,杨景行给女朋友打电话,齐清诺很吃惊:“你还没睡?”
杨景行说:“睡了几个小时。你吃早餐没?没吃我在学校等你。”
齐清诺说:“等我吧,我看你吃……你在哪?”
爱情的力量,两个人几乎前后脚到停车场,杨景行还没下车齐清诺就到了。齐清诺还真去食堂看着男朋友吃早餐,并详细打听昨晚的情况,关心的却是:“你就睡这么一会?”
杨景行肉麻:“你难得来学校,我要珍惜。”
齐清诺建议:“你回去,我中午去找你。”
杨景行说实话:“要去见校长……”
齐清诺也不生气,打听一下童伊纯的情况,分析男朋友这工作难度如何。最简单的一首歌都搞通宵了,这钱难挣呀。
校长找杨景行主要就是编委会的事,唐青的加入无疑是喜人的,不过后续工作任务更重,校长的意思是:“你和我要负起责来,唐青这边主要是你。贝特朗他们你不熟,我来联系。国内的几位,找个时间先见面。你有问题没?”
杨景行说:“没问题,我一定珍惜机会。”
校长又说:“你的那部分最好赶快弄出来,我翻译了算个参考,当个起点。”
杨景行说:“您还是参考自己的吧,我还指望参考您呢。”
校长正经:“我现在没时间,那么多资料根本来不及细看,主庆日之后会轻松一些。”
杨景行还谈条件:“那您要指导把关,不然丢学校的脸了,我可担不起。”
校长笑笑,想起来:“听说大师班你为学校义务奉献了?”
杨景行纠正:“是学校义务给我机会。”
校长呵呵:“明年还义务吗?”
杨景行说:“只要学校给机会。”
校长点点头:“一个专业音乐院校,最重要最基础的是业务要做上来,没业务,其他都是空口大白话。学校能聘我来当校长,就是因为我在这方面有一些经验。你也一样,业务要做好……我敢肯定,大师班之后,同学包括老师,对你的态度又会有转变。”
杨景行笑:“不知道……这两天就见齐清诺了,她没什么改变。”
校长笑一笑,再严肃:“我的意思你明白,光有才华不行,想为学校为同学做些有益的事,也要有业务水平和影响力。我了解你有这份心,才跟你说这个。”
杨景行点头:“谢谢您指点。”
校长又问:“作曲比赛什么时候出结果?”
杨景行说:“我记得是这个月十四号。”
校长翻翻自己的笔记本:“十四号,星期天,我在新加坡……好作品多不多?有田校长和贺主任负责了,我就没过问。”
杨景行说:“我没敢关注……可能是潜意识里怕比赛。田副校长和贺教授花了这么多精力准备这么长时间,肯定会出现不少优秀作品为校庆增彩。”
校长点点头:“丁老说的有道理,这种比赛你以后是没必要参加,真正的好作品是为听众创作,不是评委。”
杨景行想起来:“校长,如果连指挥真的来帮忙,能不能让魏郡宇当他的助理指挥?”
校长说:“这是当然……”
告别校长,杨景行就看着时间去了教学楼,作曲系大四学生正在上《管弦乐配器》课。杨景行等了两分钟,讲课老师下课出来时好像被躲旁边的人高马大吓一跳:“杨景行……干什么?”
杨景行说:“我等人。”
老师多管闲事,回头通知:“齐清诺,杨景行找你。”
齐清诺一点也不积极,好一会才和同学说笑出来,再次告诉杨景行:“我还小课。”
杨景行死皮赖脸:“我陪你去。”
彭一伟追上来:“老四,稀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