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约定好的时间就到来了。
下午三点,狱卒准时推开崔斯特的牢门,将手铐和脚镣给他带好。
而崔斯特——这个即将被执行死刑的犯人,对此的反应是近乎麻木的平静。
任由一个木偶似的,被狱卒绑紧推出牢门,在这个过程中他看都没有看狱卒一眼,更别提说话,整个人就像个布偶。
“这人不会吓傻了吧。”狱卒对自己的同僚抱怨着,“像个呆子似的,没有反应,怪没劲的。”
“吓傻了也有可能啊,这样的人也不是第一次了。”另一个狱卒道,“听说昨晚上告诉他死期的时候,他就变成这样了。”
“嘁。”狱卒不屑的啐了一口,“这也配当魔法师吗?”
“魔法师可不是多困难的职业。”另一个狱卒道,“就算是下三滥,稍微有点魔法天赋也可以的。”
“这话可别让哈特老大听见。”狱卒附在他耳边道,“别忘了哈特老大最讨厌瞧不起魔法师的人。”
两个狱卒就此噤声,推揉着崔斯特向前,这时候其中一个忽然露出诡异的微笑,凑近去捏起了崔斯特的下巴。
“哎,你看这个人,长得倒是还挺标致。”他说道。
另一个嫌恶的撇了撇嘴:“得了,他又不是你的菜。还是快点押上刑场,免得出什么闪失。”
那么此时的崔斯特心里在想什么呢?
如闪电般的,那本古老魔法书上的咒文在他的心中流动,哈特以为他做不到,但实际上他终于在期限前搞定了——虽然没有成功的尝试,但是崔斯特确定这件事情基本不会有差错,也就是说,那种瞬移魔法,应该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下。
全然不理会狱卒,因为他分不出心来,崔斯特可不是一个魔法天才,他只是个幸运儿而已,很多事情还是要靠自己努力。
到现在,崔斯特已经差不多有把握,自己可以在临刑前夕利用瞬移魔法逃生,他也给自己的魔术起了个名字——命运。
一切都是啼笑皆非的命运,无论这最后一举的成败,那都是命运使然。
想起当年在艾欧尼亚,索拉卡为他占卜,却说他的命数扑朔迷离,一开始对此,崔斯特还有着桀骜少年的幻想,可是风波折摇,慢慢的,也就开始怀疑。
所谓的扑朔迷离真的可以逆天而行,还是自己能拯救的,只是别人的命运,而不是自己。
一路穿过地牢,崔斯特本来可以更快离开的,以他现在体内的魔力充沛程度,以及对“命运”的掌握程度,不说能走多远,瞬移到隔壁的皮尔特沃夫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他总要看一看,格雷福斯到底还在不在这个地牢里,还是说他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
空荡荡的牢房一个接一个,偶尔看到里面有人的,也是被锁链捆缚,已经全无生机的罪犯,崔斯特一打眼就知道那绝对不可能是格雷——格雷是一只猛兽,他绝不会任由自己的眼中出现那样绝望的光泽。
一直到沿着地道走出水牢,还是没有看到格雷,原来崔斯特一直走的这条地道是送押是死刑犯的路线,难怪一路上都没有什么守卫。
而格雷,他是已经逃出去了,还是被关押到了更深处的房间,还是说哈特已经把他……
崔斯特不敢多想,他觉得格雷能离开,可这里是魔法师的牢狱,格雷一个对魔法一窍不通的人,崔斯特其实想不出他能离开的办法。
地牢的尽头,有一辆木车在等他,木车上有一个死囚的站架,崔斯特站上去,狱卒在前面驾车,这辆车子很快通过了荒野,来到了祖安的街道上。
这是祖安最繁华的街道,商铺林立,前段日子在行商人那里买到“耀光”,也是在这边发生的事情,不过崔斯特没想到,祖安的死刑执行居然也是在这一带。
看热闹的人不少,虽然这座城市的混乱程度在瓦罗兰大陆算得上首屈一指,死人也司空见惯,但是当众处决这种事,从某种意义来说总是可以调动观众的感官。
崔斯特扫视着人群,人头攒动,一张张兴奋的脸让他内心越发麻木,然而,就在这个瞬间,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艾克。
崔斯特的目光与艾克相对,他本想用一个无奈的笑容,来回应他无论是愤怒还是同情的眼神,然而四目相对的瞬间,崔斯特呆住了,从艾克的眼中他分明看到的是不加掩饰的冷漠。
发生了什么?
如果艾克会这样厌恶自己的话,难道说格雷……
就在自己被关押的这几天?
他终于开口了。
“格雷福斯怎么样了?”他问在身边监管自己的狱卒。
狱卒掀起嘴唇笑了一下:“你终于肯说话了啊?”
“我问你格雷福斯怎么样了?”崔斯特道。
“格雷福斯,是之前哈特老大收押进来的那个人吗?”狱卒反问。
“是。”崔斯特咬牙,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
“你正是猜到了才会问我的不是吗?”狱卒冷笑道。
“格雷他……难道?”崔斯特感觉自己的声音开始发颤。
“我也是不懂你。”狱卒道,“自己亲手卖了的人,现在又来问,你做什么假慈悲?”
崔斯特说不出话来,整个人仿佛被弗雷尔卓德的玄冰冻结,打从心底散发出一股凉意。
“有什么话去那边跟他说吧,啊。”狱卒淡淡道。
格雷死了么?
崔斯特不知道,艾克冷漠的眼神和狱卒的轻蔑像轰雷在他的脑袋里打转,直到他被推到了刑架上,他才回过味来。
按照律法,魔法师是要被处以火刑的,如果不把他们焚烧到灰飞烟灭,他们终将找到再生的办法。
狱卒上前来将崔斯特绑在木架上,脚下的火堆不知道何时已经点起,哔哔啵啵的声音中,周边的空气都被烧的扭曲,扭曲里崔斯特看到底下人声鼎沸,激动如一场盛大到来的表演。
“命运”的魔咒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只要十秒时间,他就可以离开这里,那么现在——
火苗已经撩到了崔斯特的靴底,这是全场观众最兴奋的时刻,就在这一瞬间,人群中出现了“轰”的一声炸响。
这是……余兴节目?
崔斯特迷茫的望去,却看见人群中烟雾散开,围观者惊慌的喊叫着四散奔逃,“轰”的又是一声爆炸,已经到了火刑架前。
什么鬼?
“快跑!有人进攻!”身边的狱卒大喊了一声,两侧的行刑者也各自散开逃窜,浓重的烟雾中,崔斯特目瞪口呆的看到一个小女孩的身形出现,她快步走到崔斯特的面前解开他身上的绳索,好像完全不害怕那已经撩到她手上的火焰,但这样一个崔斯特的救命恩人脸上却毫无表情,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个任务。
“安妮……你……格雷还活着?”崔斯特的声音在颤抖,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叔叔说,他欠你一条命,现在我们还给你。”安妮抬起头看着崔斯特,冷若冰霜,“现在你走吧,我们再也不认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