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觉这个人最难消受的便是恩情。
因为师父对他有恩,所以到最后差点被师妹算计的身死道消。
因为惠音对他有情,所以他才想尽办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但之前的恩情都是相互的,存在着某种因果关系,而老道士葛胥子,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谈不上有啥过命的交情。
带他来此也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老道士也不搭话,焦黑的手指放于胸前,随着咒语的催动,火精灵跃然指尖。
“于斐”见到火精灵的刹那,便清楚了那个破了自己阵法的人便是眼前这个老道士,因为之前一直是张觉那话语挤兑他,他误以为张觉才是那个破了法阵的人。
人总是愿意趋利避害,但其他外道却有颗不安分的心,它们总想着挑战一下不可能,即后来西方人提倡的冒险精神。
其实“于斐”是赌对了的,现在的张觉,面对外道,就是一个废物的存在,啥实力都发挥不出来。
其实老道士也看出了这一点,虽然没有张觉活的久,但大几十年混下来,阅历也不是白给的,单凭张觉语出惊人的各种分析就不难看出他的深藏不露,但就是这么一个人,怎么会允许自己挤进来,还大大方方把所有悬赏都送给他。
原因恐怕只有一个,张觉无法出手。
至于为什么无法出手,老道士就不做多想了。
还是一样的配方,还是一样的味道,火精灵直奔“于斐”而去,有心算无心下,“于斐”这次避无可避,在火精灵撞上的一瞬间,三昧真火将“于斐”囫囵个儿吞噬了进去。
“啊——”
火焰中身形的扭曲夹杂着连绵不断的惨叫声,让人们都不忍直视,但张觉却从中听出了端倪:“不对,这不是它的声音。”
“这当然不是我的声音,嘿嘿,这是那个废物的声音。”
张觉的身侧,出现了一个长着像狼一般的怪模样,尖嘴巴长须眉,穿一套陈旧的老军装,佝偻着身形,眼神凶戾的吓人。
“朗叔?”
穆青瓷率先将这个人认了出来。
“是朗叔?”
在场学校方面的人员看认出了这个人,大家都面面相觑,有些更是露出了惊惧之色。
朗叔,学校看门大爷,坚守学校大门得有二十个年头了,前不久刚刚被郝校长以年龄大为由辞退。
就在众人混乱之余,朗叔果断出手,一爪子掏向了刚刚用火烧他的葛胥子。
葛胥子现在可比张觉废多了,好歹张觉还能跑能跳,但葛胥子现在就是抬抬手都费劲。
幸好张觉眼疾手快,直接将葛胥子往后拉扯,这才堪堪躲过了朗叔的毒手。
穆青瓷举着枪大喝一声:“朗叔,你快住手,不然我就开枪了!”
对于郎叔,山海市第三独立高校的师生们都是有感情的,每天上学上班,下学下班都能看见这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助人为乐,打发来学校闹事的流氓混混,甚至有学生上学迟到,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么多年,收取拿送,谁在朗叔这里都留着一份情意,但任谁也不会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和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魔鬼联想在一起。
郎叔阴沉着脸道:“穆丫头,你站远些,不要逼着我对你动手。”
张觉头皮发麻,因为身前的老道士还是被朗叔的爪风给扫到了,葛胥子胸前三道长长的血口子触目惊心,血水正不断往外流着,张觉赶紧喊道:“快来救人!”
郎叔冷哼一声:“他是没救了,你也必须死。”
说罢,再次向着张觉攻过来,张觉现在是避无可避,老道士的伤势很重,他不敢在挪动老道士的身体,怕投鼠忌器,就这稍一耽搁就是生死一线。
千钧一发,一个最没被人放在心上的人却破解了这个危局,小道童半路杀出,揉住一个鼻孔猛擤了个鼻涕,一个两人大的鼻涕泡顿时弹出,正好碰到杀出来的朗叔。
“靠。”
朗叔没想到,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鼻涕泡竟然直接卸了朗叔的力道,顺带着把朗叔给横向弹飞了出去。
此时把于斐烧烧化成渣渣的火精灵也转头向它扑来,朗叔已经失去了最佳的攻击时机,忖度一下还是觉得先得留下青山在。
注意打定便不迟疑,转身直接冲楼上一跃而下,在众人们的惊呼声中几个腾挪消失不见。
“咳,小兄弟,小老儿这次怕是活不成了。”
此时的老道士葛胥子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了,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火精灵召唤了回来,并要将火精灵交到张觉手上。
张觉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过了火精灵,火精灵在张觉指尖雀跃而动。
小道童扑倒老道士面前咿咿呀呀,已经哭成了个小泪人,老道士扯着张觉说道:“小兄弟,哑儿自幼被遗弃,小老儿把他养大,他是小老儿唯一的牵挂,若非为他,小老儿早就该追随先师去了。”
张觉很为难,你咋就这么看的起我呢,我也是尊泥菩萨啊,保护自己都够呛,但刚刚小道童真是救了自己一命,这事儿他就得认。
看到张觉犹豫,老道士发了狠,大声呼喝:“哑儿,哑儿,爷爷走好,你一个人也是在这个世上受罪,不如跟爷爷一道走吧。”
说罢便要让火精灵把小道童烧死。
火精灵自然不肯,但又不能违抗老主人的命令,只得冲着张觉一个劲儿的磕头作揖。
倒是小道童,不吵不闹,来到葛胥子跟前跪下,任凭发落。
张觉骑虎难下,看着就要断气的老道士,穆青瓷赶忙上前拉起小道童:“这孩子我收留了。”
张觉抬头骂道:“你捣什么乱,你懂啥你就收养,他是缺收养的地方吗?他是缺生存的地方。”
穆汝瓷被张觉这顿吼给吼愣了,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吼自己。
张觉能感知到老道士生命的流逝,他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张觉叹口气,一手抚摸着小道童的脑袋:“哑儿,从今以后,你便是我张觉的大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