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衿回想道,“好像是很远处的山麓西边,他说要去猎杀一些野兽。”
“……山麓西边?”
汨殷跟着轻念了一遍,放下手中缝制一半的内衣,刀刃般的竖瞳陡然锐利,长卷睫羽遮盖住眸底涌过的晦暗情绪。
呵,他或许知道那头狼想干嘛了。
罗尔蒂山脉西边,禁忌之地,时常涌现大批巨兽群和魔兽群,是让兽人闻风丧胆的杀戮之地。
他当年为了升阶变强,曾去那里杀过几头高阶巨兽,吞食了不少晶核,看来那头狼兽想跟他抗衡争夺雌性。
汨殷心中升腾起危机感。
若真是这样,那狼兽回来的时候实力必将提升一大截,他在衿儿心中的地位恐会受到威胁。
若是狼兽不小心死了,反不失为一件幸事。
汨殷心思略沉,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打着自己的阴暗算盘。
余光瞥见雌性恳求的眸光,汨殷神色微动,蛇尾将她轻卷着送入怀中,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亲,“我去找他,别担心,以他的实力暂时应该死不了。”
随即汨殷也离开了好几天,安衿无聊时便会坐在窗前编竹席,打发时间,同样也为了自己生活更舒适。
编制竹席,首先要选好竹子。
竹子质地要柔软,竹子节与节之间长度大,没虫眼。
仓库里有年前储备的好竹,安衿先将其在放在屋子角落装满水的大石缸里浸泡几天,然后才能开始破竹,再拉出编织竹席用的篾片。
……
送走了寒冷干燥的大寒季,这几天的日头都很足。
阳光暖洋洋的,晒得身上很舒服,大地回暖,在门外堆积的厚厚雪层也开始逐渐消融。
寒季结束便是风季,和地球一样,兽世一年有四个季节,每个季节三个月。
比起炎热干燥的热季、暴雨倾盆的雨季,以及恶劣寒冷的寒季,雪后初融吹拂暖风的风季便显得更加平易近人。
除了第2个月会刮大风之外,前后两个月都十分宜人,万物生长,一派春色。
丛林中的动物们纷纷苏醒活跃,兽人们也赶家赶户从屋里钻了出来,安衿听见屋外传来大片激动洋溢的野兽吼叫声。
憋了仨月没怎么出过门儿,雄性们组团狩猎补充快被吃空的储备粮,雌性们则在附近山林摘果子野菜。
安衿将族人们分配到各个岗位。
身体强壮敏捷的食肉兽人则去狩猎,雌性们摘野菜野果放放鸡,食草兽人去种植作物,剩下几个比较聪明机灵的就跟着她一起去学习陶器烤窑。
部落年前种的那些种苗也纷纷从土里冒出来芽。
安衿教兽人们制作更适合耕地用的锄头,将几亩地分配善于种植的食草兽人们耕种。
蚕宝宝们也纷纷破茧而出,它们全身附着黑色硬壳,虽然长着一对透明翅膀,但却飞不高。
成虫之后它们便在生命尽头交配繁衍,在草棚里留下了一堆堆白色的卵,次年便会孵化出新一代的蚕宝宝。
安衿将蚕茧收集起来,堆满了半间屋子,计划等天气再暖和一点,晒干取线织布。
野草鸟又开始下蛋了,孵化了不少小鸟,这些小鸟每天啃草捉虫长得又快又肥。
下不了蛋的老鸟则被部落兽人们烤了吃了。
而另一边,汨殷在几天前出了部落,却没有急着去远处西边的山麓。
他转身就游去了某处隐秘阴凉的洞穴,化作黑红蟒蛇将身子盘起来,蛇头靠在身上闭上红膜,彻底不动弹了。
睡着了。
一觉睡完,寒季已经过去了。
安衿在部落等了快半个月,凌泓依旧没消息,好不容易等回来的汨殷则是一脸倦懒地游回来了,伸手自然将她抱进怀中往屋里走。
“等等,凌泓呢?你没找到他吗?”她急急地扒着他胳膊,伸长脖子去看他空荡荡的身后。
汨殷没说话,听出了雌性话中的失望,他的心口不受控地泛出不快与嫉妒,步伐也慢了下来,“没找到,你很担心他?”
男人嗓音带着些冷意,压抑的暴戾本性溢出几分,他低头吻在她唇瓣上,惩罚性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好半天才轻声呢喃道,“……要是我失踪不见了,你也会这么担心我吗?”
“什么?”
见他说话牛头不对马嘴,安衿一时没听出他话中酸味,疑惑看他,“你失踪了,我当然也会担心你,但现在是凌泓不见了啊。”
“估计已经死了。”
汨殷低头抚着雌性的脸,见她难以置信瞪大双眸,他便愈加想要刺激她,冷冷开口,“那片地方有大量魔兽群和巨兽群,我去了也没用。”
“五阶兽人去那里只能被活活分尸,那头狼兽活不了,是他太不自量力了。”
安衿低下头,抿紧唇瓣没说话,眼角却泛出红意,任由汨殷抱回屋内,然后坐到窗前沉默不语地拿着竹子继续像往常一样编织物品。
她知道自己是很冷血的人,不管外表看着多么温柔和善,性格却是恰恰相反的冷淡。
听到凌泓死去的消息,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这么久没回来,八成已经死了。
兽人死亡在兽世平常地如同喝水吃饭一样,她所创立的这个部落在几个月间,也已经死去了三四个兽人,但她却第一次心情低沉到郁郁寡欢。
原因为什么,她也不清楚,只是一想起那头默默陪着她照顾她的狼兽,以后都再也见不到了,鼻子便忍不住泛出些酸意。
汨殷被她的情绪感染,伴侣印记下的心口也泛出阵阵痛意,一时也顾不上吃醋,懊恼自己话说的太重,“我再去找找他。”
“你不是说他死了吗?”她泪眼朦胧地看他。
“还有处地方太远了,我没去,他可能在那里。”汨殷才不想说他是嫉妒故意没去找,巴不得那头狼兽死了才好。
木门沉重关上。
汨殷将身子颓丧地靠在墙上,深深吸了口空气,无神地看向远处,脑中却一直回想衿儿因为那头狼兽而红了眼睛。
他的心口也泛着十分难受的顿痛。
那头狼、对衿儿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是不是比他还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