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脖子已经见红了,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刀刃的冰凉,此刻却也不敢动,慢慢的举起手来,“秋河,你冷静,你冷静些。”
脖子似乎在瞬间,僵硬的如同个木桩一样,“弟妹,弟妹误会了。”
乔故心听了这话,面上的笑意更浓了,“是吗,不然我让府医亲自同嫂嫂说说?”
而后啧啧了两声,“嫂嫂为了今日,可真是煞费苦心了。”
让沈秋河多个妾,怎么可能让郑氏安心,只有让乔故心怀不上孩子,才能让郑氏高枕无忧。
郑氏先头闹出那么一出,不过是想要将府医撵出去,只要府医跑的够远,且他们又不能走官道,即便是大理寺想抓人,都有些困难。
只要没有口供,就算是这事闹开了,郑氏也可以像现在这样说,这是误会!
上一辈子,郑氏为了巩固人心,将自己的婢女嫁给府医做了继室。
而乔故心知道郑氏不会罢休,早就留了心眼,念珠念香每次出门,都会在门上别上头发。更不巧的是,这婢女偷偷的放东西的时候,被念珠碰了个正着。
当日,沈崇远偷跑着出来寻沈秋河,乔故心为了给婢女解围,让王四跟着去给郑氏解释,已经卖了个好感。
所以,威逼也好利诱也罢,总是知道了真切的消息。
而后便就是一场,将计就计,等的就是现在。
等着让郑氏再出手,而后就是万劫不复。
这世上没人不惜命的,郑氏让人家如花的姑娘跟了那么大年岁的男人,人家本来就不是很乐意,更何况还有乔故心故意见缝插针呢?
他们一出去,就被乔故心的人拦住了,自然供词也得乖乖写,毕竟,似乎当时只有乔故心能护她们周全。
万一被发现他们没离京,不说何氏了,怕是郑氏也会要他们的命。
而且既然已经帮助了郑氏,即便是发现郑氏要害他们准备去衙门里撕破脸,府医也得不到好处,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选择鱼死网破。
所以,从被乔故心抓到的那一刻,他们除了配合就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何氏回头,看着乔故心喋喋不休的嘴,心里莫名的厌恶,就好像此刻的乔故心,如同恶魔一样,就想要她们国公府,没有宁日。
乔故心将话说完后,这才慢慢悠悠的看向沈秋河,“嫂嫂这般糊涂,害的是朝廷内眷,亦是朝廷县主,您说,如今可算是证据确凿,可能将嫂嫂送入大牢?”
沈秋河双目发红,听着乔故心的话,慢慢的抬起头来,轻轻的点了点头,“可以。”
只要乔故心想,只要乔故心追究,郑氏的事就不能算是寻常府内眷的事。
听沈秋河的话,乔故心安心了许多,她拍了拍心口的位置,“如此我先回去歇着了,等,沈大人的好消息。”
毕竟,她也没将我朝律法都背下来,这种事还是大理寺擅长,郑氏的罪该怎么判,还得等沈秋河给她一个交代。
乔故心走了之后,何氏才敢用手挡住了沈秋河刀,“你嫂嫂做的是不对!”
沈秋河听了这话,陡然抬高了声音,“这是大错特错!”不能只是轻飘飘的不对两个字来形容。
双眼随即慢慢的紧闭,上辈子乔故心的身子挂不住孩子,便是到死都没有为沈家留下一子半女来,从前只当她身子不好,经过今日后,只觉得浑身发凉。
何氏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看着沈秋河到底将刀收了回来,随即又是一巴掌甩在郑氏的脸上,“我做了什么孽了?”
她不喜欢乔故心,为了家宅安宁,她甚至可以容忍乔故心没跟沈秋河同房,就是想要给郑氏安心,可是,何氏从来没想过,不让乔故心生!
她也喜欢过儿孙绕膝的生活,大房只有崇远一个孩子,她自希望二房多生几个出来,只要,只要嫡出的不是长子,什么都好说。
可是总也没想到,郑氏的心竟然能狠的这般地步。
事到如今,乔故心拿了证据,在郑氏心里乔故心肯定不会饶了她的,她今日是真的,完了。
郑氏突然不想落泪了,抬头看着何氏,看着看着,双眼含着眼泪的大笑,“母亲,你说待我不薄,可什么叫不薄?你明知道崇远该承袭国公位,可却还是让沈秋河位居高位。”
沈秋河地位越是高,沈崇远便越危险,不是他足够优秀,而是要比沈秋河优秀,才能顺利的承袭。
郑氏擦掉笑脸上的泪,“你明知道乔故心不好相与,你却没有真正出手,但凡你开口让二房纳妾,我何必这么狼狈,你处处留一手,看上去处处对我维护,可你到底做了什么?不,但凡你做了什么,我也不会落到今日的地步。”
若亲生的母亲,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儿女,手上沾染了脏东西?凡事,都想在了子女前头。
顾氏指着鼻子骂何氏的时候,没有人知道郑氏多羡慕,婆母再好也做不到这一点。
郑氏看着同她一心,不过是这些年来,郑氏精心伺候的结果。
何氏成日里哭丧着个脸,旁人都不愿意看,难道郑氏就愿意了?她的夫君去了,还不知道跟谁抱怨,成日里只想着讨好何氏,难道她不苦?
什么叫待她不薄,都是她这么多年,为奴为婢的伺候换来的。
还同何氏在一个院子?郑氏心里别提多恶心了!
自己住着正南房大院子不好吗,为何非要住偏房?
何氏常说手心手背都肉,可是没了手背还有手心,而自己是整只手都掉了。
如今自己犯了错,何氏上来便是一巴掌,可是乔故心呢?屡次顶撞何氏,何氏都被气病了,也都没敢动乔故心一根手指头。
说白了,还不是挑软柿子捏?
她既将自己当软柿子,如何再说对待自己不薄?
郑氏擦着眼泪,想着何氏说她只顾着沈崇远,她抬头看何氏,“这个家里我始终是外人,崇远是我的儿子,只有他是属于我的,我向着他难道做错了吗?”
何氏被郑氏说的这些个诛心之言,气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以为,两个寡妇互相取暖,不想在人家心中,不过是别有目的的讨好罢了。
可笑,可笑的很。
何氏坐在椅子上,随意的摆了摆手,她不能再听郑氏说下去了,她怕再听下去真的,乔故心没拿走的命被郑氏拿走了。
沈秋河想怎么办便怎么办吧,她现在只想闭上眼睛睡觉,什么都不想。
即便是天塌下来,也等着明日再收拾残局。
沈秋河此刻也恢复了理智,将剑随手扔在地上,“将她拉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见她!”
虽说现在没有让郑氏入大理寺的大牢,但是却是让大理寺的人将她带下去的看管,也就是说,郑氏结果如何,已经不是何氏说了算的了。
屋子里头恢复了安静,明明白日里还好,此刻的夜恍然间都能感觉到,乌云密布。
黑沉沉的,愈发压人。
抬头,布满星空的天,便是连月都不见。
沈秋河从何氏院子里走出来,身子却踉跄了一下。
王四赶紧将人扶住,沈秋河摆了摆手,示意王四不必理会自己,“不过些许小事。”
跟朝堂上的大风大浪来比。沈秋河这话却也是在理。
内宅再闹,也定不了乾坤,坏不了安宁!
他一路慢慢的走着,走着便到了乔故心的屋门口。
念想念珠早就得了命令,瞧着沈秋河过来,随即低头作福退到了一边。
意思便是,乔故心在等着他。
沈秋河抬着手却有几分迟疑,推开这个屋门,是好是坏都不一定。
若是不进去,也许还能装做不懂,可如今,是要论个是非黑白了。
迟疑片刻,到底还是将门推开了。
乔故心还穿着那一身华丽的衣裳,真的像是在赴一场极其重要的宴会。
“沈大人来了?”乔故心又恢复了往日的称呼,而后抬手示意沈秋河坐下,亲自为沈秋河添上茶水。
这一世,沈秋河为乔故心倒过好些次茶了,可是乔故心却鲜少动手为沈秋河添茶。
乔故心的动作自然是好看的,好看中又格外的熟悉。
眼前的动作是过去的动作,眼前的人却非从前人。
沈秋河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都说茶都会带着淡淡的苦涩,可沈秋河却也没觉出来了,因为嘴里好像,本来就是苦的。
茶杯放下,沈秋河定定的看着乔故心,“王四都能提醒我事情不对,我自然也察觉了。可到底,是我察觉太晚,还是你的局布的太早?”
下头宫婢的已经说了,她们本来就是借着国公府的名义被太子良娣放出宫来的,自然不会害乔故心。
郑氏寻了她,她还没来得及禀报乔故心,念香便去在她跟前暗示,一切都在乔故心的掌握之中。
说句难听的,人家不过是来做客,国公府的内斗自然不会参与。
宫婢中毒的事,究竟是宫婢心存警惕浅藏了一口,还是说乔故心已经暗暗的换了分量,就不得而知了。
或者,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乔故心不过只是冷眼旁观,郑氏一再作死。
至于那府医,沈秋河自是警惕的,只是他回来的晚了,等着大理寺的人到了后,府医一家早就离开,沈秋河还判断他们会走哪条路,这些日子却一直没有对方踪迹。
沈秋河还觉得,这府医确实一早就存了恶毒的心思了,逃的这么快,肯定早就瞧好了线路了。
不想,竟跑到了乔故心的手底下。
这些日子乔故心常出门,还喜欢带她在外面买的人,甚至沈秋河都觉得,乔故心就是信不过国公府。
给乔故心,暗搓搓的找了好些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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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讨厌郑氏,可是仔细想想,国公府本来就应该是郑氏的,她会疯魔也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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