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当真命苦啊。”老板酝酿了半天,实在没找出比“命苦”更适合描述当下情况的词。
青人很不解,却正和白宛和的心意。她一副得逞的奸诈笑容,跟老板要了一个雅间,赶着青人先过去坐着。白宛和大约是来了戏瘾,楚楚可怜地对老板说:“老板,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没穿过什么好的,也没吃过什么好的,你就看着张罗一桌丰盛的,让那孩子尝尝鲜。”
“诶诶。”老板抹着眼泪就去厨房吩咐去了。
“主人……你……”太特么的不要脸了。大肥就是太知道白宛和的脾气了,不敢真的说出口,只是两只死鸟眼的眼神传递着内心的鄙视:你分明是自己好吃,又不愿意破坏了自己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淑女形象,这才拿人小孩当挡箭牌。
试问普天之下,除了你,还有谁有那么大的胃口,大早上的就能一个人吃掉一个满汉全席的?
“走吧,有的吃,而且吃的还不是你,你就该偷着乐呵了,还意见多。你个死不要脸的大肥鸡,不对,你那里还有脸?”白宛和才不吃大肥那一套呢,哼哼着率先进了雅间。
大肥驮着安安,在后头跟着进去,脑补着一会儿满桌子菜肴翻飞的场景,唯恐自己和安安两个无辜的,被白宛和吃剩下的骨头渣子打中,很自觉没上桌子,就在一边的角落里安坐着,等老板把羊奶送上来,他们将就着喝点就是了。
在有白宛和的桌子上吃饭,这些事大肥根本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要不是盘子嚼不动,还没啥味道,否说什么残羹冷炙,能把碗筷留下来,那都是奇迹。可惜,青人还是太年轻,以为白宛和终于拿出了自己师祖的态度,请他吃饭呢,高兴非常。
大肥默念:可怜的青人,一会儿希望你还能笑得出来吧。
须臾,小二送了饭菜进来,说完“慢用”二字,白宛和还端坐如初,掩上房门那一秒起,只见白宛和的双手翻飞,桌上只见残影,而后就是一个光洁的好似洗过的盘子。
白宛和埋头苦吃,那边的青人夹了一块鸡腿之后,细嚼慢咽,丝毫不察,还在跟白宛和讲着自己的理想,描绘着自己远大抱负,“仙子,我的爷爷是个厉害的金丹修,不出几年便能结成元婴,我的目标就是超越我爷爷,我师父说这是好事。仙子,你呢,你的修为如何?”
真是有远大志向的三好青年,值得表扬。不过青人那小孩到底说了啥来着,不记得了。
“嗯。”白宛和敷衍地嗯了两声,继续啃一口左边手里的鸭腿,再啃一口右边手里的鸡腿。金冠锦鸡要两百年左右的口感最好,这小酒馆小客栈里猎来的,徒有一身肌肉,却过了年分,有些老,塞牙。
要说整荤菜的这门手艺,还是凌姐的本事比较到位,啥时候找她当一回厨娘,慰劳慰劳自己的五脏庙。当然啦,新岚大陆的危机太多,希望自己从地府回来以后,她还活着吧,至少为了自己的胃,还能勉强挣扎多活几天。
不过,反过来一想,要是死了好像还不错,自己岂不是又有借口能多去地府走两趟?又多了和阎君联络感情的机会?啧啧啧啧,凌姐啊,你妹子我还是单身,为了我的终身幸福,你懂的,要不牺牲一下?反正到时候和阎君狼狈为奸了,也能再把你救回来,不用担心的。嘿嘿!
“仙子,问你话呢,别关顾着吃,多少给点意见。”青人还指望着这师祖给点拨点拨,好歹回了凌云派以后,还有个念想……不对,是还有个炫耀的资本。
“金丹挺好的,多吃几粒,延年益寿,长生不老。”话说,那金冠锦鸡老归老,但也不能浪费,白宛和只顾狼吞虎咽,一颗葱也没给青人留,吃干抹净,再把其余几个盘子夹干净,白宛和收拾收拾,立马起身喊道:“大肥,带上安安,咱们上凌云派做客去。”
“仙子,我……”青人筷子一伸,这才发现一桌子啥都没有了,除了层层叠叠像洗过一样的亮瞎人眼的盘子之外。青人那叫一个震惊,看看白宛和光杆的身材,实在不明白那个小小的胃是怎么装下这一桌的饭菜的。惊吓同时,他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白宛和见缝插针,“叫我干什么,啊,你说什么,你想请我吃饭,这不太合适吧?啥?我是师祖,你难得孝敬我一回,一定要你付钱?嗯……那好吧,就给你这个表现的机会吧。那咱们就先走了,你师父还在外边等着呢,青人啊,你记得付钱哦。”
“啥?”青人仿佛被雷劈过一样,整个人都不好了,低低地叽咕着,“我不会幻听了吧?”
“这种表现自我的机会,我都大方的让给了你,连大肥都羡慕不已,青人,你可别辜负了我对你的厚爱。”白宛和说完就大摇大摆地走了出雅间。而后头的大肥,因为刚才被白宛和提到了名字,莫名一阵恶寒,只觉透心凉,同时打定主意,以后饭店绝对要距离白宛和远点。
青人欲哭无泪,他一个孩子能有什么钱,妈蛋,桌子上的这些都是谁特么吃的,他凭啥付钱?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不该由他出钱吧。青人举手反抗,“凭啥我出钱?”
“我出门从不带钱。”这种问题还需要解释吗。我可是金牛座。
“……”青人左眼写着抠,右眼写着门,合起来就是赤裸裸的抠门二字。
“这怎么能叫抠门呢,分明是精打细算,勤俭持家,贤妻良母,懂不懂?”白宛和打了一个饱嗝,接着说道,“听小虚说,你的私房不少,这点饭钱应该不成问题,你就出了吧,以后想学什么仙法,随时来找我,随叫随到,随问随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就是铁公鸡一只吗,借口还挺多,有啥好说的,我还能不知道你?
青人无语问青天,苦逼地开始浑身上下翻找自己的储物囊,寻找那些好不容易存起来的私房。
而另外一边,白宛和剔剔牙,走到柜台边上,谢过老板的照顾,又小声叮嘱道:“老板啊,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孩子,你还记得吧。他到底是孩子,脸皮薄,没见过世面,一会儿你可别笑话他。”
“夫人这是何意?”老板听的莫名其妙,实在不懂白宛和的意思。
白宛和左右瞧瞧,装出神秘的样子,小声说道:“他没吃过什么东西,所以,刚才那些菜肴,他都……一点儿不剩地全部装进了肚子,这会儿估计害羞呢,躲在雅间内不好意思出来。我把灵石给了他,让他出来付钱,鼓励他不要胆怯,就怕给他留下点什么不好的阴影,所以……还请老板装作什么都不知吧。”
“啥?”老板惊讶地张大了嘴,不敢置信地问道:“那么大一桌子菜,他全部吃完了?”
“嗯。”白宛和肯定地点点头。她脸不红心不跳地睁眼说瞎话,颠倒黑白是非,丝毫不觉得羞耻。
“夫人,这可不好。他一个孩子家,再是贪吃,你也该拦着些啊,任由他这么胡吃海塞的可不是什么好事。他才多大的孩子,哪能消化的了,可不敢这么由着他呀。不行不行,小二,快去请大夫。回来,先叫厨房煮一碗萝卜给送去助消化。”老板兀自忙个不停。
白宛和捂嘴偷笑,收到来自衷心宠物的鄙视目光之后,白宛和赶紧敛了神色,也怕装逼失败反倒蚀把米,再把自己给搭进去,传出去不好听。白宛和也得意够了,见好就收,连忙拉住老板,低声劝道:“虽说是个孩子,也是爱面子,好尊严的,你这么大张旗鼓,他岂不是无地自容?”
老板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奈何一颗善心无处安放,七上八下地不能消停,“可是……可是那孩子……人们总说宁可当个饱死鬼,也不做饿死人,倒也不能叫他白白遭罪啊,就那么撑着得多难受?”
“老板你是个心善的,我还能是见死不救的?你放心,我早就准备了丹药,一会儿上了马车,把丹药交给管家,让他爷爷好言哄着,他自然也就能看开些。这就是我们现代常说的,教育不仅要注重学问,注重身体健康,还得注重心理健康,这样才能全方位发展嘛。”
白宛和卖弄起自己的先进思想来,滔滔不绝,老板都没听懂两句,她也仍旧讲的开心,偶尔讲到兴奋处,还要引经据典地打个比方,力图生动形象。然而,从头到尾,老板也就只记住了一句:一会儿白宛和带来的那小孩儿会去吃药。
大肥差不多都打起了瞌睡,在一边等的实在不耐烦,一只翅膀拽拽白宛和的裙角,又指指楼梯口已经站了许久的青人,示意白宛和,她的游戏到此结束,所有前因后果,来龙去脉,青人一字不落全部听到了。
“咳咳。稍微有点尴尬啊,呵呵……那啥,青人啊,你来啦,不急,你慢慢下楼,别撑的吐出来了,我就去小虚的马车上等你。”白宛和丢下一块上品灵石,说了句“这是这几天安安喝羊奶的灵石”,然后调头就往外跑速度特快,就好像家里蒸了粉蒸肉,刚出笼,再不赶回去就冷的似的。
那边,白宛和冲出客栈,没找到规划中的玉虚真人的马车,叉着腰找玉虚真人理论呢。这边,客栈内也不轻松。老板大约是被白宛和的话唠加洗脑整出了灵魂出窍,急需要一个人当出气筒。好死不死的,就被倒霉的青人撞了个正着。
老板拉着青人就是一通教育,有一半的话都是抄自刚才白宛和慷慨激昂的发言。也对,白宛和的发言就好像是陈年的垃圾,都变质到发酵了,再不吐出去,人都给变成怪物。
可怜的青人,明明是认了个修为深厚的师祖,明明是和和乐乐的一顿饭,最后变成了被打劫,这也就算了,还特么的被打劫的那个人在背后编排了一通不堪入耳的故事。当了冤大头,还特么的要被一个陌生的客栈老板说教。他特么的想杀人,想见血!
等青人掏空腰包替白宛和无底洞的胃买完单,听完老板的说教出来,他现在阳光下,身上都有一层水蒸气在腾云驾雾,升华了,不对,雾化了。他是感觉真个人被掏空,白宛和感觉……嗯,这小孩不错,就是心理素质差了点,还需要好好历练啊。
玉虚真人感觉:历来骄傲的小徒弟,不过跟师祖相处了这么会儿,就学会了低调行事,为人谦逊了许多,孺子可教也!师祖果然好本事,教导有方,看来是我误会了她呀。新岚大陆要是多一点师祖这样的人才,何愁打不倒大泽妖兽群?
“小虚,我有个事要跟你事先说一下,你也好有个准备。”白宛和御剑飞行的本事根本拿不出手,不好让自己在徒重重重重孙面前丢脸,又不好坚持让玉虚真人雇马车,以免暴露了自己的短板,便抱过安安,一屁股坐到大肥背上,命令道:“大肥,飞去凌云派,小虚请咱们喝酒。”
“……”玉虚真人对于白宛和一屁股差点坐扁大肥这事,刚回缓了一点的印象又落了谷底。算了,你老人家能不到咱凌云派吗?玉虚真人抽抽嘴角,问道:“不知仙子有何事要说?”你可别说要我送你一只能飞的灵兽,我可不想祸害
“她,叫作安安,就是那个……传说的逍遥派的那啥的孩子。”
“那啥?”玉虚真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想了想,逍遥派,传说……阴鬼?阴鬼的孩子?玉虚真人一个激灵,就怕白宛和把问题的矛头引向凌云派,激动的都不喊仙子了,直接求道:“师祖,凌云派庙小,多事之秋,还是妥当些为妙,这个孩子……能不能……”
“瞧你那点出息。”白宛和瘪着嘴,没好气地说道,“这孩子最近长的忒快了,而且越来越不能见血,一见血就兴奋,我也不求别的,就是看她最近和羊奶还算安分,就想问你能不能找一头灵羊来挤奶,她或许还能愉快的玩耍。要是可以再给找个会颂道的,帮她平平心性。”
“这个……”
“废话少说,能还是不能。”一个老男人还叽叽歪歪个屁啊。
“……”玉虚真人真个还就被唬住了,“能……能。”特么的这是威胁加恐吓吧,他可以说不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