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刚才都说了些什么?你忘了阎君走时怎么吩咐的了?”一个粗粝的声音响起,责备地吼着。
“糟糕。”那人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扭头拍门,对门里的白宛和解释道:“仙子,仙子你还没睡吧,我得跟你解释一下,阎君没去大泽,去东海走亲戚了,大约三天后回……哎哟,你干嘛打我?哎哟,怎么还打,别以为你官职比我高,我就不敢……哎哟,疼,好好好,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
特么的,老子凭啥跟你认错,我哪里错了?
“你这叫此地无银三百两,画蛇添足,懂不懂?”那个粗粝嗓门的人恨铁不成钢,跺了跺脚气道:“爷迟早得被你连累,赶紧滚,以后森罗殿你别来了,守卫换成……”
“换什么换,就他了,你滚吧。”白宛和有太多的疑问,正愁没地儿打听呢,有个嘴巴不牢靠的人岂不是正好。白宛和千方百计把人留下,又把心有不甘的粗粝嗓打发走,这才靠着门边坐下,再问:“阎君……东海都被毁了,他人家去东海干嘛,帮龙王搞重建么?”
“嗨呀,哪是什么重建,都是骗仙子的,阎君是去……去……”那人一顿,大约是刚才的粗粝嗓门点醒了他,此时话都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打着哈哈敷衍道:“是啊,阎君修为了得,跟龙王又是八拜之交,龙王相请重建东海,阎君怎么能不去呢?呵……呵呵……”
“你骗人。”
“小的不敢啊。”那人慌了,“阎君确实是……”
“是你个毛线!你说这大殿有禁制,出入不能这句话是骗人的吧?”白宛和想出是一出,哪怕对话都已经谈及了百年之后的规划,她依然对千年的的突发事件存有想不通的地方。
“额……吓我一跳。”那人抹了一把汗,还好白宛和说的不是阎君,要她坚持的话,像他这么老实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可是地府里出了名的说谎言就会脸红的人。“笑的不敢撒谎,这大殿确实有禁制啊,仙子不是试过了吗,无论如何都无法出来,这不就正好说明……”
“说明你在撒谎,理由有三。”白宛和摆出侦探的架子,“首先第一,小白的手能破窗而入给我送汤,并且没缺胳膊断腿,说明禁制都是你瞎编的。第二,阎君没去东海,你偏要说去了东海,摆明是骗我,说明你是个惯常的骗子,同理,禁制这个说法肯定也是骗人。第三,我觉得你撒谎了。”
“哈?”表面上说的头头是道,实际上……“仙子,请问除了第一条外,其他两条跟我撒不撒谎有什么直接关联吗?不能觉得我撒谎了,蜗居承认自己撒谎了吧,再说了,我也没有撒谎啊,我怎么敢对仙子撒谎,要是撒谎……”
“停!!天啦!!”白宛和扶额,怎么遇上这么个傻胚,翻来覆去“撒谎”来“撒谎”去,也不嫌自己聒噪么?一看就知道这人逻辑不好,数学老师是个教体育的,语言能力欠缺,这位体育老师恐怕还简直了他的语文。“我说,你就不能说点有根有据的话,至少不用句句都让我强行打断吧?”
“我真没撒谎……”那人委屈了,嘀嘀咕咕道,“确实有禁制,只是那禁制在森罗大殿内有一半,仙子体内还有一半,所有外面的人可以进去,仙子却出不来。阎君在大泽厮杀,朝不保夕,就怕仙子是个冲动的,再伤了自己,所以阎君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把仙子困在地府,以保全仙子。”
“大泽厮杀?”白宛和“腾”地站起身来大喊道。这震耳发聩的一声,吓得门外之人一个哆嗦,立时反应过来,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这张臭嘴,叫你管不住,叫你管不住。”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再不管守卫不守卫,身后白宛和连续不断的问话,他只顾逃跑。
“大泽?大泽!”白宛和急的跳脚,对着森罗大殿的大门拳打脚踢,奈何大门纹丝未动,一点出去的法子都没有。一向自诩是个混世魔王,不动真情,没心没肺,要获得风生水起的白宛和,竟然就在此时此刻,急得焦头烂额,害怕的无以复加。
难道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原来是阎君去了大泽。大泽啊,那里……白宛和还不至于单纯到以为阎君去大泽游山玩水。她心知肚明,大泽深处是裂天兕被封印的地方,早前新岚大陆动荡不安时,裂天兕早就收集了足够的死气、妖气还有鲜血,恢复了大半的修为。
就在不久前,篱凤涅盘重生,那裂天兕的封印……不做他想,裂天兕必然已经逃出生天,为祸苍生。
阎君啊,不,玄暮衍,你个混蛋!你明明答应要娶我,却偷偷的骗走了我的身心之后,独自赴死。你以为你把我关在这一方天地之内,我就会感激你了吗?特么的,我花了那么多的心血才把你泡到手,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呢,你居然敢死!
“混蛋,你可不准死。”白宛和骂着骂着就哽咽起来,她的一腔怒火转化为难受,不舍,还有难受加不舍。似宣泄,又似怒吼,她大喊道:“混蛋,老娘喜欢你!”特么的,我心直口快也从来不承认喜欢谁,你还是第一个,还不赶紧谢主隆恩,八抬大轿,八百里红妆把我娶回去金屋藏娇。
“混蛋,老混蛋!”白宛和一开口字不成句,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越擦越多。她明明不是个感性的人,她明明不是个容易动情的人,她明明没心没肺,早在上个时代被抛弃成为孤儿的时候,就已经狠心剜掉了自己的真情,宁愿当个混世魔王,坑蒙拐骗,祸害一世,居然……居然还是为了个混蛋动了情。
她只当是自己犯了什么错,阎君有意把自己关起来反思。她不过是讨厌失去自由,稍微一引导,谁知门外之人愚笨如猪,什么秘密都一通道来。谁知道她不好的预感竟会成真?谁知道前晚眼中一闪而过的心事,竟然源自于此?前晚还春风一度,温柔缠绵,今日便要阴阳两隔了吗?
难道一向自持的阎君,会自动亲近自己。要早知道他已经报了这等想法,白宛和说什么也要将他留下。或归隐山林,或当一对山野夫妻,她都心甘情愿,只是,现在为师已晚。
“你要回不来正好,合了我的心意,我一定改嫁,当着你的灵位改嫁,你个混蛋。我为了你放弃了整个后宫,你居然敢叫我守寡,没门,窗都没有,狗洞都没有。”白宛和边骂边哭,骂完又担心自己乌鸦嘴一语成谶,赶紧“呸呸”几声,骂起那守卫来,“你蠢笨如猪的家伙,怎能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呢,不会瞒着我吗?”
我宁愿被骗,宁愿自欺欺人,只希望心中那人安好如初。
她白宛和修炼了一门绝世武功,天下无敌,片叶不沾身,感情永不会受伤。但,一入“情”字之门,方感“情”之美妙,她愿自散功力,自废前程,哪怕千疮百孔,遍体鳞伤,她义无反顾。然而,丢弃了这层绝情绝义的外壳,认了输,那人却不见归来。
“轰!!!!!”地府深在万丈以下的地底,还有各种阵法禁制的保护,饶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地府内还是传来了地面以上的巨响,摇晃了两下。
白宛和一个激灵,大呼“来人”,这声震动来的突然,影响巨大,比篱凤的天劫还来的可怕,再想到当初师兄与被魔气附身的守易战斗的场面,还有那个篱凤的梦境,裂天兕的凶狠程度便可得知了。这些事实,都不得不让白宛和往不利的方面想。
“小白!小黑!快放我出去!”白宛和捶门大喊,地上又传来一阵巨响,她一个踉跄,担心更甚。她的修为不行,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她有洞府,她要用洞府把阎君带走,哪怕一辈子待在洞府内,哪怕临阵脱逃被世人诟病,她也不愿意他受到一点伤害。
对了,记得守卫说过,森罗殿的禁制有一半,还有一半在自己身上。白宛和没有本事破坏森罗殿上的禁制,破坏自己身上的总有办法吧,大不了自残。她匍匐前进,爬到窗边,想着一旦打开身上的禁制,整个森罗殿的禁制就会不完整,到时候自己从窗户溜出去也就容易的多。
白宛和摸出身上的万雷弹,想了想阎君邪魅的眼,温柔的手,多拖一秒都觉得阎君危险几分,她一狠心,一咬牙,立马盘腿坐下,扩大自己的神识。
一般立下契约,或是某个禁制,都跟识海有关。识海受损,便是灵魂受创,所以不是灵魂强大,意志力坚定之人,一般都不会轻易签订主仆契约,未免精神分裂,更不会收下一头以上的宠物,更别说以自己灵魂为媒介,定下某种禁制。
所以,阎君定下的禁制绝不是什么困难的禁制,只是某种略带条件要求的小把戏。要想解开,只需稍微在识海上动一点手脚便可。地府的灵丹妙药不少,要想温养识海,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这么想着,白宛和决定为了自己后半生的幸福,为了对得起自己的喜欢,回馈阎君的深情,她要对自己狠一把。白宛和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手上的那一枚万雷弹,对天拜了拜,“阎君有没有后,就要看你的了,给姑奶奶争气一点。”
她用仙气包裹着万雷弹的每一粒会爆炸的火药,以免出现万一,再小心翼翼地剥开其中一粒,准备用这小小的一粒给识海来一个刺激。当然,白宛和还没傻到自虐至死的程度,她曾经在地狱胡闹的时候,拿小鬼做过实验,没什么大碍。因为有了足够的把握,所以才敢放手一搏。
正是全神贯注专心致志的时候,地面接二连三不断地传来轰响,震的天摇地动,整个地府左摇右摆,仿佛要从这万丈的深渊被震出地面似的。一波地动高过一波,措手不及又避无可避。
“糟糕,给我收。”地动来的突然,白宛和的识海扩散到最开,根本没有任何准备,就这么把她分解的万雷弹全部打入了识海之中。白宛和惊慌难定,急忙运起十层足的仙气,想要将万雷弹的残躯收复回来,奈何为时已晚。
“轰隆隆!!!!”识海之中的爆炸咋起,白宛和耳鸣目眩,七窍流血,几乎没怎么挣扎就倒地不起了。她眼睛似闭未闭之时,嘴唇蠕动两下,话未出声,只留唇形,便昏死过去了。隐隐约约之中,她好像看到了小白冲进窗口的身影,焦急呼叫她的声音。
但是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一生糊涂,放肆了一辈子,这一次是她最不后悔的一次。唯一遗憾的事,最后也没看到阎君。对了,还有瑶台仙子,她是阎君的未婚妻,自己死后她是不是就可以上位了?不,现在应该说这是她最后悔的一次放肆才对。
老玄,你要是敢跟瑶台仙子在一起,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新岚大陆至东,大泽之上……
“不!!!!!”突然篱凤仰天高喊,斩魔剑全力一挥,砍到以他为中心方圆一里的妖兽。他提剑便往大泽之外冲去,一路失去理智一般,疯狂地斩杀妖兽的领军,一边呓语不断。那张英气十足的脸庞,此时只剩下杀意,和满脸鲜血的狰狞。
战场之上,一个不慎,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更何况还是与上古妖兽裂天兕的对峙。早前篱凤回归神位之后,天君便与篱凤,还有众位大罗金仙商议好了作战计划。没曾想,一向冷静自持,领导战争的篱凤,居然在这危机时刻,触犯了兵家大忌,自己冲乱了天界所有部署。
篱凤的那一缕神识,感应到了白宛和的变故,他要去救她,结果脱离了大部队,孤军作战,深入了敌军包围,进不能进,退也不能退。
“篱凤,危险!”天君大喝一声,飞起一剑,划开破空射向篱凤的暗器,跟左右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们随机应变,争取机会接应篱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