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什么来了?
罗兰还未问出声,脚下的大地忽然向上拱起,接着四分五裂,整个黑石塔刹那间被抬了起来!只见一只灰色的巨兽从地底冲出,张开血盆大口,试图将石塔底部完全包裹进去,表皮上的粘液飞溅得到处都是。
由于阿夏的能力只能回溯景象,不能重现声音,因此罗兰就像在观看一场无声电影,但极为逼真的景象仍让他感到了强烈的震撼,至于那些第一次观看的女巫更是好不到哪里去,大家纷纷发出惊呼声,捂着嘴向后连退数步,灰烬甚至条件反射性的拔剑挡在提莉面前。
然而令人惊恐的怪物不止一个。
黑石塔下竟然还藏有一只触须怪,它黝黑的躯体几乎完全嵌入塔身中,乍看起来犹如石塔底部长出的无数只脚一般,只是鳞片所折射出的暗红色光芒表明它是一只活物。
触须怪的体形虽然差不多有半个城堡大小,但在足以吞噬高塔的巨嘴兽面前仍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为了不被吞进肚子,它挥舞着一根根触须死死撑在巨兽上下颚之间,同时从鳞片下喷出阵阵血雾,而从巨兽身上也明显能看到被腐蚀的痕迹——显然这种浓郁到近似黑色的雾气对它能造成伤害。
不过相比其庞大的体形,单靠血雾腐蚀根本无法阻止巨嘴兽的吞咽,随着石塔一点点被抬空,触须怪终于无力再支撑下去,被塔身巨大的重量所压垮,落入了怪物肚中。接着黑石塔缓缓下滑,直到完全没入巨嘴。在影像的最后,罗兰看到了那只浑身布满眼球的魔鬼,它似乎对这种突袭营地的怪物无动于衷,一动不动地趴在塔顶,同样被连带着被吞下。
回溯至此结束,刹那间,红雾和巨兽都消失不见,现场又恢复了平静,只留下一个硕大的深坑,告诉着众人刚才的那一幕并不是场虚幻。
罗兰长出了口气,他坚信没有把第一军士兵叫来围观是正确的,就连他自己在观看这场变故时都觉得心脏砰砰直跳,哪怕是结束后,仍有一丝余悸挥之不去。
“这是……吞没爱葛莎小姐试验室的蠕虫怪物?”过了好久提莉才打破沉默道,“为什么它会对魔鬼的营地下手?”
“可能我们之前都想错了,它或许不是被魔鬼奴役的混合种邪兽,至少不受雪山后的魔鬼所控制……”罗兰望向爱葛莎,“你怎么认为?”
“我也赞同这个看法,”爱葛莎点点头,显然对这个问题思考已久,“不说两次神意之战期间都没有关于这种邪兽的记录,假若魔鬼真有驱使它们的能力,我们根本坚持不了那么久。只要敌人在大举攻城时,派遣数只搭载高阶魔鬼的巨嘴兽从地下进入城池,塔其拉早就该化作废墟了。”
“如果不是魔鬼,那么又是谁在控制它?”提莉皱眉道,“还有夜莺小姐发现的那群透明螳螂,很明显这些邪兽的行为都是有计划的。”
“它们就不能是因为自己想那么做才做的么,”夜莺摊手,“混合种可不是一般的邪兽,就邪月的表现来看,它们已经具备基本的思考能力,只要活得够长,说不定比我们都要聪明。”
这句话让大家不禁哄笑出声,现场凝重的气氛顿时消散了不少,明显不会有人真这么认为,毕竟一群茹毛饮血、在泥巴里拱来拱去的怪物会比烤着面包、穿着织衣的人类更聪明,这种事情怎么说都太过匪夷所思。
只有罗兰一语不发,他望着深深的坑底,脑海中思绪翻腾。
人类是最聪明的物种?
他连想都不敢这么想,特别是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当生存环境和生活需求迥异时,智慧生物所表现出来的特性可能完全不同。就拿邪兽来说,它们肯定不会认为丝绸和面包是什么好东西。
“为什么眼魔对突袭没有任何的反应?”安德莉亚不解地问,“不是说只要被它注视到,整个营地都会被唤醒么?”
“因为它没有被任何人看到,”爱葛莎解释道,“只有当我们看到眼魔时,眼魔才会看到我们,然而那只巨嘴兽——它根本没有眼睛。除了一张大嘴外,它什么都没有。”
“因为它不需要眼睛,”罗兰开口道,“常年在地底生活的话,眼睛的作用微乎其微,就像蚯蚓那样,并不需要进化出专门的感光器官来指引方向。”
“进化……什么?”提莉好奇道。
“感光器官,比如说眼睛,一些动物的皮肤也能做到这一点,”他没有作过多解释,而是蹲下身,指了指洞底深处,“闪电,你想下去看看吗?”
小姑娘立刻点头。
“这太危险了,”灰烬阻止道,“我们根本不知道底下藏着什么东西。”
“不用深入地道,只需看一眼巨兽移动的方向,”罗兰说道,“夜莺会在上方监视魔力反应,并不会有什么危险。”
“诶,不跟着地洞去抓它吗?”闪电嘟嘴道。
“这次就免了,毕竟它吞的是魔鬼,而不是爱葛莎,”他再三叮嘱,“找到通道的朝向后立刻出来汇报,明白了吗?”
“我知道了,”闪电取出背包里的便携火把,点燃后一头飞入深坑中。
“洞口在这儿!”过了数息时间,魔石传来闪电的声音,“看到火光了吗?”
根据火把摇动的位置,夜莺很快定出了地底通道的方向,“没问题,你可以上来了。”
望着站在深坑东南方向的夜莺,以及她身后高耸入云的雪山,罗兰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现场也不止一人想到了这点。
“看来我们真的猜错了,”提莉耸肩道,“在迷藏森林里遇上的那只蠕虫邪兽原来不是前往魔鬼营地,而是这座雪山?”
“似乎正是如此,”他仰起头,只见山峰在云雾中若影若现,白皑皑的积雪在阳光照射下折射出闪闪光芒,“看来我们得好好查探下这座西境第一高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