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希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看着她那张毫不在乎的脸,他不由得感到生气,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是这样……那他为什么还要忍得这么辛苦?看看她身上那些伤,难道她还不感到害怕吗?他记得昨天晚上她也在拼命挣扎,也有像只小猫一样嘤嘤哭泣,只差没用学过的所有语言都骂他一次了。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莎莉朝他眨了眨眼,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分明都透露着一个信息——“快点过来让我捉弄你”。
希明按了按发疼的头,走了过去。明知她是想要捉弄他,但为什么一点也拒绝不了呢?算了……算了,反正她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没想到刚刚走过去,莎莉忽然伸出手用力扯了他一把,希明对她毫无防备,冷不丁就被她扯倒,按在床上!
“你……”希明睁大双眼望着她,只见莎莉就这样光裸着上半身压在他的身上。
“希明哥哥,我挺冷的,”她说着,手指绕过了他凌乱的衣服,划着他的硬实的胸膛,“你是愿意去帮我准备洗澡的热水呢,还是上来陪我再睡一会呢?”
话里的意思是:我不打算跟你讨论那些废话。
她柔软的胸部压着他的前胸,修长的小腿缠上他的腿,希明深吸了口气,声音像是挤出来似的:“……我去准备热水。”
“那么辛苦了你哦。”她低头,在他的脸颊边亲了一口,目光充满了爱意。
光明之南,某个小镇外的一处森林边缘,溪水缓缓流淌着,发出冰凉刺骨的歌声,树的中央有一颗孤独干枯的老树,树下的绿草上躺着一个穿着铠甲的男人,他的背倚着枯树,坐着的那片草地被染得血红。
男人淡金色的长发随便束着,白皙英俊的脸庞上染着不祥的血迹,他闭着双眼,呼吸非常迟缓,看起来像是活不长了。
‘我就要死了吧?’阿尔法淡淡地想,他闭着双眼,眼前全是母亲被那些兽人残忍杀死的画面——这样的画面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日日夜夜,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他。
他开始感到麻木了。
前方传来划水的声音,预示着有人在接近他。阿尔法没有睁开双眼——尽管他知道那有可能是一直追杀他的黑暗信徒,也有可能是冬天饥饿的凶暴魔兽。但,那又怎么样呢?现在的他也不比死好多少,或者说,失去了圣光之力的圣骑士,还不如去死呢。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苟活到了今天,是因为那些亡魂日夜的哭诉还没有听够吗?还是过往的一切还不够悲惨?也是,比起希明·加尔德那个家伙,他确实更幸运。
阿尔法低垂着的睫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他凝神望着水中的自己,那张苍白干枯的脸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而这张脸上傲慢而刻薄的表情……也是久违了,镜子里那个永远微笑温和的优雅绅士……也许永远不会出现了吧?他想。
“咦?你还醒着。”
他听到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说话,哦,是一个声音像黄莺一样动听的小女孩,然后划水声停止了,那女孩踩着青草走了过来,蹲在他的身边。
“你怎么会在这里呢?陌生人。”她关心地问候他,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阿尔法懒懒地抬了抬眼,看到一个长相勉强只能算清秀的平凡女孩,她有一双大而明净的眼睛,健康的皮肤上散落着几颗调皮的小雀斑。
如果是以前,他大概会带着绅士的微笑,违心地称赞她的美丽能与月光媲美吧?嗤~以前的他果然够恶心的,不过若不是这样,他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爱慕者呢?
“嗯?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哑巴吗?”
废话,没看到草地都被血染红了吗?阿尔法在心中翻了个白眼,鄙夷地想。
“呀!你身上那些是血吗??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不,那只是画家的颜料,他怀疑我勾/引他的妻子,所以泼了我一桶。阿尔法刻薄而又无聊地在心里给自己讲着笑话,尽管一点也不好笑。
“只能带你去找牧师了。哎,你这铠甲看起来好重,要怎么办呢,救你也是很耗费体力的呀,看来你只能用你的铠甲抵消救命之恩了……”
闭嘴,你这只聒噪又吝啬的麻雀。阿尔法心里很不耐烦,仿佛有一种神秘而黑暗的力量指使他,让他想极尽所能地刻薄眼前的女孩,但他又完全不想说话。
于是在女孩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讨厌了的情况下,她一边小声地嘀嘀咕咕着,一边奋力地想要将阿尔法扶起来,阿尔法看着她瘦弱的身体,在心里嘲笑着她的不自量力,但没想到,那个被他定义为“聒噪的麻雀”的小姑娘,竟然真的咬着牙颤颤巍巍地将他扶起来了。
阿尔法刚刚感到诧异,没想到小姑娘在试图往前走的时候脚下一滑,连带着他一起摔到了木船上!
“啊!——”女孩尖叫了一声,木船剧烈地摇晃,水声哗哗地响。
木船结实的木板扑面打在阿尔法刚止住了血的伤口上,顿时伤口就又撕裂开了,阿尔法痛得脸都白了,手下意识抓紧了一个东西,紧紧掐着强忍疼痛,不知不觉那东西竟然被他掐断成两截,鱼腥味溢得到处都是。
“哎呀我的鱼!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残忍!太浪费了!这可是我今天的晚餐!你给我赔!”女孩哇哇大叫了起来,吵得阿尔法脑子都要炸了。
“闭嘴,你这个白痴!”昔日优雅的绅士青筋暴起,终于骂出了十几年来的第一句无礼评价。
黑暗以北,在这片极寒的北方大地最北方,一座破烂的黑暗法师塔伫立在阴森的树林里,这片充满了干枯树干的黑土地,给这座邪恶的法师塔提供了完美的遮蔽,如果不是偶尔在黑暗中闪耀的暗紫色幽光,也许连主人也找不到它的所在。
而就在这座法师塔里,主人正在进行一项恐怖的召唤仪式……
“伟大的恶魔之王啊,请带领你的恶魔大军听从我的召唤吧!”邪恶的法师重复着召唤词,他手中的法杖源源不断地输送着能量,半空中洞开的空间之门渐渐变大……再变大……
在那个人头大小的空间之门下方,一只萎靡的全视之眼躺在那儿,看起来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的生命力,仅仅残余它的主人的气息还在提供最后的作用。
这是只有恶魔才能制造出来的东西,而整个艾泽大陆,只有一个人能做出全视之眼。
莎莉在光明教廷所做的一切并没有刻意隐瞒,不仅仅光明教廷的人因为这个操控恶魔力量的女人而对老教皇颇有微词,就连黑暗的北方也知道了这件事。
人头大小的空间之门里,优雅而轻蔑的笑声轻轻传出,黑暗法师惊喜地抬头,果然,他在那黑漆漆的空洞里看见了一个长着恶魔犄角的男人!
“恶魔之王,雅利安!”黑暗法师按捺着激动的心情,呼喊着他唯一知道的信息。他成功了!他竟然召唤到了恶魔之王!这是所有黑暗法师都做不到的事!有了恶魔之王为仆役,他一定能成为历史上最伟大的黑暗法师!
“是你召唤我?”雅利安斜睨着这个激动的人类,以及这个小到甚至容不下他头颅的空间之门。太弱小了,就算吸干了这个人类,大概也只能开辟出这么一点空间之门吧?真可惜,过不去。
“是我召唤你,”黑暗法师怀着激动的心情,肃穆地赋予了他‘身份’,“我将是你最伟大的主人,而你将更名为阿加洛斯!跟随着我开创艾泽大陆最伟大的时代!”
空间之门后的雅利安一阵沉默,好一会,他忽然将手伸出了空间之门,朝着黑暗法师凭空一抓,一条幽绿色的恶魔之鞭卷起了黑暗法师的脖子!
恶魔长鞭腐蚀的痛苦令他恐惧地叫了起来,他被拖到了恶魔之王的面前。
“虽然你的大脑比亡灵要腐烂得快,不过……”雅利安露出了邪恶的微笑,他抓着黑暗法师的衣领,轻声说,“不过我大概还会感谢你。在你死后。为恶魔之王亲自动手感到荣幸吧,蠢货。”
黑暗法师塔的主人死在了这个悄无声息的黑夜里,随后‘他’又站了起来,他斩断了仍在苟延残喘的全视之眼,幽绿色的恶魔火焰隐约环绕着他干枯的身躯,当他注视着你的时候,你仿佛感到他的身后有恶魔的双眼也在注视着你……
落日城的夜晚依旧风雪交加,一座位置偏僻的小石屋里,安睡着的女人忽然间惊醒,她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摸到一个赤/裸结实的胸膛,然后她松了口气。
“怎么了?”希明沙哑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揽着她光裸肩膀的手往里收了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