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那么,准备准备,我们尽早出发吧,」修道院的中庭,化身为「埃克斯先生」的阿卡斯特,拍了拍双手,「看起来这两天的天气都很不错,希望我们能够在明天到达杰尔马纳。」
就在他的不远处,格林牧师望着集结的阿瓦隆旅行团的诸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说起来,今天早上我接到了据点的首领的通知,昨天在据点附近发现了很严重的战斗痕迹,似乎是两位超然者在夜间进行了战斗,造成的影响波及了附近不远处的一整座山丘。」
听到了他的话,在瑟提斯小姐的搀扶下站立在一旁的大贤者默默的转过了头,视线望向了他。
昨天夜里,忽然从妖精网络上接收到了剧烈的广播信号,似乎是有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东西?——在对妖精网络动手动脚,只是很快广播信号就消失了。
这件事情引起了她的注意,但是看起来瑟提斯并没有任何察觉,为了不让她担心,梅林并没有说出这件事情。
妖精网络可是阿瓦隆的核心秘密之一,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保持关注即可。
——原本她是这么打算的,只是如今看来,也许情况有些不同。
昨天夜里妖精网络中发出的广播信号,与夜间交战的超然者?
是有其他妖精在附近遇敌了吗?
她的眉头逐渐的皱了起来。
不,等等,昨天夜里,阿妮菈也离开了……难道……
注意到了她的异状的瑟提斯,悄悄地紧了紧搀着大贤者的手臂,空着的左手压了压自己头上戴着的贝蕾帽。
「怎么了,梅林?」
「……不,没什么。」
能引发那种强度的广播,这样的妖精会离开阿瓦隆吗?
或者说,摩根会放心让对方离开吗?
下意识的应付着瑟提斯的提问的梅林,习惯性的咬住了自己的右手拇指。
不……搞不好会是摩根的安排,那家伙的脑子本来就不太正常——
以往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让一旁因为敷衍的回答而鼓起腮帮的瑟提斯停下了追问,她安静的站在一旁,等待梅林结束她的思考。
沉默之中,梅林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眉头越皱越紧。
「呸!呸呸!」
「水!瑟提斯快给我水!」
涨红了脸的梅林吐着舌头,拇指上缠绕着的纱布上浸透了难闻、苦涩的药液,对大贤者怕苦的舌头而言简直是酷刑!
两只妖精的气氛顿时变得一团乱,原本心头的疑惑也被妖精们暂时的抛到了脑后。
而就在妖精们的不远处,看着闹作一团的老师,亚瑟挠了挠深红色的头发。
「梅林老师这个样子,瑟提斯小姐还真是辛苦啊……」
说着,他悄悄地侧过头,打量着身旁的少女。
她只是兴致盎然的看着,似乎对眼前的闹剧感到很有趣。
那张稍显稚嫩的脸庞上,带着「冷淡」与「好奇」夹杂的表情,不像是少女以往会表露出的样子,但是不知为什么,亚瑟感觉到了由衷的亲切。
不同于以往的「悸动」、「欣赏」与「倾慕」,而是更加难以言喻的情感,就仿佛……
就仿佛是站在父亲尤瑟王的身旁、站在家人的身旁一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也许是他的「悄悄打量」太过于明显,少女微微歪头,赤红色的眼眸转动着、视线落在了亚瑟的身上。
疑惑只是短暂的在亚瑟的心中冒出,在短暂的瞬间之后,便被随着注视而莫名感受到的幸福与亲切所冲散。
他摇了摇头,轻声回答着少女的疑问,「我只是觉得你今天有些……嗯,让我感到很亲切。」
亲切到——也许我们是注定的家人?
他这么想着,这个念头便无法抑制的冒了出来。
顺着念头而来的冲动,驱使着他伸出了右手,握住了对方包裹在手套之下的左手。
有些冰凉,似乎还在微微颤抖着?
猛然回过神来的亚瑟,看着少女骤然睁大的眼睛,他的心剧烈的跳动了两下,仿佛一瞬间被大手抓着、拔高到了天空一般的失重感,让他立刻松开了手。
「抱、抱歉,贞德,我……」
「……」
少女楞楞地看着手足无措的少年,她又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似乎是在感受着一瞬间的「温暖」。
当少年渐渐的冷静下来的时候,她深吸了一口气,向着少年伸出了手。
「……能、能再来一次吗?」
她的声音有些紧张,局促不安的语气,似乎又变回了往常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面对少女的请求,亚瑟看着她泛红的脸颊,想了想后,又一次的伸出了手,就这么重新握了上去。
这……这样吗?
冰凉的手被握在了掌心,比自己的手掌还要小许多的、纤细的手,哪怕是隔着手套也能够感受到的柔软。
周围的声音似乎逐渐的消失了,只有温暖的阳光照射下的中庭、以及站在中庭里的、自己身前的少女。
仿佛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仿佛能够读懂彼此的所思所想,仿佛能够体会到彼此的感受。
「咳……」
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打断了少年与少女之间产生的奇妙感应,那宁静的氛围骤然的消失一空,仿佛在一瞬间,周围的声音再次回来了,甚至让亚瑟感到有些刺耳。
他们松开了握着的手,以十分相似的节奏、转过头,注视着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旁的不速之客。
「看起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咳、」
结束了与格林牧师的交谈的阿卡斯特先生,蜷起左手掌、捂着自己的嘴、又咳嗽了几声。
「虽然打扰了你们的幽会有些抱歉,不过……咳咳、我们该出发了。」
「……不,不是幽会,这是……」
不同于红着脸慌乱解释的少年,少女只是平静的移开了视线。
她的右手轻轻的握住了垂在身前的左手,就这么交握着、右手的拇指轻轻的摩挲着左手的手心。
冰凉的手似乎变得温暖了许多。
这就是……家人的温暖吗?
但是,果然还是妈妈的更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