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病房中,十分的安静,亚瑟正躺在沙发上小憩。
稍微拉开的窗帘缝隙中,冬日的阳光透射了进来,尽管是冷色调的光照,但依然带来了些许暖意。
冬风吹拂着窗外的树冠,稍微打散了阳光,在亚瑟的脸上扫过,那闪烁的感觉让他皱了皱眉。
「……已经早上了吗?」
他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掀开身上的毛毯,坐了起来。
就在他打着哈欠的时候,病房的门被轻轻的推开。
「早上好,亚瑟先生。」
头戴编织帽、缠着厚厚的围巾的妖精少女,提着一个食物篮子走了进来。
见到已经起身的亚瑟,她便招了招手,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瑟提斯小姐。」
亚瑟连忙起身,接过了少女手中有些重量的篮子,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这时,他才看向依然在熟睡着的梅林。
梅林老师的身体虽然经过紧急治疗后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临时方案的效益正在逐渐的减弱。
她这几天变得嗜睡了许多,按瑟提斯小姐的话来说,这是「损伤率太高导致的同步率下降的正常现象」。
不是很懂,但是如果及时把梅林老师送回阿瓦隆的话,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至少瑟提斯小姐是这么说的。
「需要把梅林老师叫醒吗?」
亚瑟轻轻的拉开窗帘,看着变得明亮的房间,向瑟提斯询问道。
一旁正在从篮子里往外取出药品和器具的瑟提斯点了点头,但在顿了顿后,又说道:「等我做完今天的治疗后,再叫醒她吧。」
亚瑟转过身,看着摆满了桌子的器具,默默的点了点头。
瑟提斯拿出布剪,轻轻的剪开梅林身上的绷带,揭开粘满了粘液、已经黏成一片的绷带后,腥臭的味道顿时在不大的病房中溢散开来。
梅林的身上布满了暗红色的粘液,其中满含坏死、脱落的肌肤,以及溢出的血液。
正在执行操作的瑟提斯似乎对此一无所觉,她只是拿起一团干净的纱布,小心的擦拭着粘黏在梅林身上的粘液。
随着地面上被粘液浸染成暗红色的纱布增多,梅林布满狰狞创伤的躯体逐渐的展露在空气中。
脱落的皮肤之下,裸露的肌肉呈现出了暗红的色泽,些许融化的泛黄的脂肪随着肌肉的生理性肌肉痉挛而被挤出疮口。
圣炎的灼烧还未停止,只是暂且被抑制,令人无法从外表观察出来。
「……瑟提斯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阿瓦隆?」
一旁的亚瑟别过头去,他不忍心看到自己的老师那凄惨的模样。
如果自己当时能够早点到……如果自己能早点成为超然剑士、接替老师举起圣剑的话,也许老师就不会变成这副模样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亚瑟的心中所想,已经擦拭干净粘液、重新为梅林换上了药剂的瑟提斯,一边拿出一卷洁白的绷带为梅林包扎着,一边轻声安慰着亚瑟:「不用太自责,这不是谁的错,梅林一直是这样的性格,只要她还能够举起圣剑,她就会不计代价的战斗,这对她而言,可是难得的乐趣了呢。」
「尊重她的选择吧,亚瑟先生。如果当时的圣剑在你的手上,也许你现在已经见不到你的老师了。」
「这是……什么意思?」
「当时作为她的对手的,可是那位血色军团的领主呢。」
瑟提斯说着,双手轻轻合起,「漂浮。」
在神言术的作用下,沉睡着的梅林从病床上漂浮了起来,瑟提斯拿出另一卷绷带,开始包扎梅林的躯干。
一卷又一卷的绷带被用完,直到窗外的太阳逐渐的爬到半空时,瑟提斯完成了包扎。
重新成为绷带怪人的梅林,在瑟提斯的轻声呼唤中逐渐的醒了过来。
「……」
睁开疲惫的双眼,看着身上崭新的绷带,梅林动了动嘴,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虽然很模糊,但瑟提斯还是听清了她的话。
「我饿了!」
「不说声谢谢吗?」瑟提斯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一手反握着还残留着粘液的布剪,抬到了半空中。
看着那泛着寒光、对准了自己的尖端,梅林打了个冷颤,迅速的重新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谢谢!请给我早饭!」
「关于启程的时间,大概会定在一周后,请放心,梅林的身体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三人围在小木桌前吃着早餐,摊开的桌布上布满了梅林进食留下的残渣,瑟提斯一边为她重新换上桌布避免她弄脏了手上的绷带,一边向两人说明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听到她的话语,亚瑟正在为面包涂抹果酱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
「一周后?这一周里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吗?」
「学院长先生向我定做了一件适合修女穿戴的礼服。」
没有正面回答亚瑟的提问,反而说出了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语,不过瑟提斯的话还是让亚瑟稍微猜到了些什么。
「是……贞德小姐有什么安排吗?」
说到这里,亚瑟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是之前在临时会议上她提出来的那件事情?」
「你可以自己去讨要答案,亚瑟先生,我对这些事情不太在意,只是学院长先生希望我们出发时能够带上贞德小姐。」
「原来如此吗?」亚瑟沉默了下来。
会选择让圣女——哪怕只是见习圣女——离开学院,也就是说现在学院的状况实在是糟透了。
一旁的梅林听到要回阿瓦隆,倒是已经没有了太大的反应,只是用僵硬的手攥着木叉子,不停地往嘴里炫着面包和熏肉。
反抗肯定是反抗过了,该去却还是得去的。
比起死在外头然后灵魂飘回阿瓦隆,自己回去还更有面子一点。
哼!
要不是想快点修好圣剑,鬼才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