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身?”
仓央嘉措讲完之后,低下了头陷入沉默,似乎并不是很愿意自己身上最大的这个秘密就这么被说出来,但既然已经成为现实,也就只能够接受,与顺应了。
就像是师父说的,一切皆是缘分、一切皆有因果。可是刘恒却似乎并不确认这样的回答,是不是真的是自己想要的、能够认可的答案,略微疑惑的语气说出口,目光微微地瞟向身后的白师爷。
“菩提身,的确是佛门子弟之中天赋极好的显现之一。当初的佛祖,在菩提树下打坐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悟得佛家真谛,才有了后来的佛门诸般经意。”
“在此之后,所谓的佛门子弟中,天赋极佳、与佛法契合度极高者,便被称为菩提身。传说所谓的菩提身在修行佛法的过程中对于梵文撰写的佛经有强烈的亲和感,不仅可以轻松记住内容,而且就算不能理解意思,也能够得到佛法的馈赠。”
“在我大离以来,皇室崇道而灭佛,故而佛门许多天之骄子被扼杀在摇篮之中,许多拥有天赋的孩子也因为提前被道门施加道法掩盖而无法出世。至今为止佛门之中拥有菩提身的,不过寥寥但却的的确确是存在的,只不过...”
白师爷一字一句地说着,仍旧是那般站直了身子说话的架势,到是丝毫没有一个下属在自家王爷面前本来应该有的那种卑躬屈膝,此刻的白师爷说到最后却是微微停止住了话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眼神审视一般的看了看低头的仓央嘉措,继续说道。
“只不过那魔体,却是比菩提身还要少见,而且也更加邪门一些。所谓魔体,便是魔道的天才,而魔道,则是江湖之上除开道、佛两家,另外一个不在门派榜单之上却远远不是九大门派能够企及的存在,主要活动范围是在西鬼帝国,所谓的邪火宗也好,乌祝派也罢,其实都是从魔道之中分裂出来的存在。”
“魔道曾经也在大离,哦不,那时还是大秦之时在中原猖獗,因为杀戮过多、引起灾难无数,佛、道两门才愿意少有的放下争端,相互联手最终将魔道清除出去,中原武林、江山才不至于受到那些妖魔鬼怪的侵扰。”
“至于魔体,便是所谓的天生邪魔,一出生之时就具有比常人恐怖的破坏力,甚至就连一些武林中人,也不能肯定压制一个初生的魔童,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一旦魔体出现,总会被想尽一切办法扼杀在摇篮里,故而能够成长的魔体,远比菩提身更加罕见!”
“另外,有如此说法,那就是,魔体的父母双方,必须有一个是修炼成为邪魔之人或者是成长完全的天生魔体,这也就是所谓的魔道单传!”
“所以也就是说,如果仓央嘉措大师讲的是实话,那么,他的父母之中,一定有一个是邪魔才行。而且这魔体很是霸道,一般很难出现半具魔体的情况...可是菩提身与魔体之间谁更强倒是也说不清楚,故而有没有可能因为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而导致各占一半的情形出现,倒也还是不好下定论...”
听完了白师爷的话语,刘恒似乎继续保持着怀疑,紧紧盯着仓央嘉措,后者却是率先开口说道:“阿弥陀佛!后来师父的确是曾经说过,贫僧的母亲,死后在庙里,化作了一道邪魂,还是师父他老人家联手另外几位大师一同,才堪堪镇压。所以,如果没意外的话,贫僧的母亲...是...那个...邪魔...”
莲心似乎在仓央嘉措一向平静的眼底,看到了一丝强烈的情绪波动,对啊...不论那是不是一个邪魔,那都是他的母亲,刚刚出生就失去了的母亲...故而直到过了很久之后,当关于仓央嘉措的真相真正全部解开的时候,某个本来就喜欢说风凉话的家伙,说了这么一句:不愧是连邪魔都不放过的男人啊,真汉子!
“那么,倒还合理?”
刘恒这句话,问的还是白师爷。后者没有给肯定的答案,只是沉默着,确实也找不出什么破绽。少顷,当房间内的气氛逐渐变得冰冷、越来越令人心悸的时候,刘恒似乎确定了下来。
“那么,本王就没什么问题了。两位?”
“没问题,没问题...”
莲心倒不是真没问题问了,只是觉得在这么在这间房里呆着,实在是太难受,还是赶紧走了才好,顺便也得安慰安慰咱们的仓央嘉措大师才行啊。
等两人在身后四个男人紧盯着的走出了房门,莲心转身关上房门之后,看向了仓央嘉措。但还没等他说什么、做什么,仓央嘉措已经是向着他微微点头,转过身向着房间的方向走去。
莲心不知道他如何面对还睡着一个武未的房间,但他同样也不知道,这样一个天之骄子、外表光鲜亮丽甚至不输自己花间阁身份、近期也许更加受人瞩目的年轻翘楚,如何面对这种揭开自己身世、伤疤的情况了。
那么整条走廊之上,就只剩下了一个白头发的年轻人,就那么站在同样白皙的月光之下,淡淡地望着那轮当空弯月。
“就你最舒坦。”
莲心笑出了声,“还以为仓央嘉措是那种武侠小说里的男主角呢,出生就无敌,然后一路无敌,没想到,唉...不过话说回来,那些武侠小说里的主角,大多数也是这样吧,没见过爸妈,或者爸妈是坏蛋、不负责任,或者...爸妈不在了...看来人们的想法都一样啊,不失去些什么,凭什么得到呢,没有悲惨的过去,哪有美好的将来。”
“我不会失去了家乡、亲人,就换来个花间阁十公子的名头吧,那也太惨了不是,没啥作用就不说了,还活生生是个负担...不过,莎莎算是什么呢,天上的小仙女看我太可怜了下凡来安慰我?可我其实,不算惨吧...每天没心没肺笑呵呵的家伙,能惨到人家仙女都给感动了?反正我不信。”
“那就当莎莎是我为数不多的好运气吧,人生啊,你可真是条狗...可是...还真得靠你这条狗啊,不然还能咋办,该死的...嗯?”
莲心正想东想西着,却突然在黑暗的客栈一楼,看到了什么东西一动!会是什么呢?这么想着莲心聚精会神看去,整个人一双眼睛微微泛出淡淡青光。
这是莲心这么多年闯荡江湖的倚仗之一,江湖是滩浑水,看得清些才混得下去,只不过眼前为了不惊动对方导致起到打草惊蛇的副作用,莲心并没有完全展开术法神通,双眼之中的光芒还只是轻轻将一层内力附着粘连其上,远远不到他全力释放之时甚至能在短距离之内闪瞎对方双眼的效果。
如此之后,莲心在黑暗中的视线,将会达到几乎与白天差不多的级别,虽然此时受制于展开不完全,仍然还有些被遮挡和看不清,但也已经能大概看清,在客栈的一楼通向后厨的那张门帘,似乎并不寻常的鼓囊起来!
而且那绝对不是风吹造成的,因为当下的风向看,假如是风吹造成,将会是向相反方向鼓起才对!
“这么晚了,谁没事在那躲着?”
莲心这么想着,就准备是从楼梯上下去看看,毕竟是之前已经被四人众来过一次刺杀,如今不说自己明显感到身体无法与全盛时期相比,仓央嘉措刚才接触下来,也能感受到虽然肉体似乎恢复得很完美,但是他的内在已经虚弱到了一种不可言说的地步,之前不论是树林还是林府,仓央嘉粗就算不展开法术,其眼中都是能够看到几缕金光的,而这一次,则是完完全全暗淡了下来。
莲心小心的弓起身子,将双眼视线尽量的隐藏在走道围栏之上,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却是尽力去平复它以免发出太大声音,从而尽量避免被对方发现,缓缓地移开步子,就向着楼梯方向走去。
“干嘛呢?”
一道故意压抑着的声音突然在莲心耳边响起,虽然是压低了、气声占据主要的一句话,在莲心本来就高度集中、紧绷神经的情况下,仍旧是像一记春雷在耳畔炸响一样莲心差一点就惊呼出声好不容易是伸出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转过头去,正好看到一个与自己一般高漂浮着的脑袋,一双大眼睛在黑暗中同样是看得一清二楚!
这时候,谁会突然跑到莲心身旁、故意模仿者他的走路姿势、蹲到差不多的高度然后贴着他的耳朵,来上这么一句几乎能把人给吓死的话呢?
“莎莎!?你怎么...”
莲心尽全力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几乎是同时想用最大的声音怒吼又想用最细微的声音说话,两相矛盾之中说出的话。话还没说完,莲心先是一把捂住莎莎的嘴巴,随后是急忙再转身去看那门帘——已经不再有那个鼓包了!
“你干嘛!”
莎莎一把推开莲心的手,盯着莲心的眼睛,继续是不知为什么但很配合地压低声音说话,“你干嘛呢?大晚上不睡觉的,蹲在这里双眼发光?门帘那里有什么好看的嘛?”
莎莎嘟着嘴,气鼓鼓地盯着莲心,本来嘛,人家姑娘大半夜突然醒过来一看发现本来应该在身边的莲心没了,很是担心的跑出来想看看这家伙跑哪去了,毕竟还有伤在身呢!
谁知道一出来就看到这家伙猫着身子不知道在偷看些什么,其实这也就罢了,莎莎还觉得他这姿势还挺好玩的,就也模仿着走向他的身边,就打算吓唬他一下,谁叫他大半夜不好好睡觉?
可谁知道这家伙竟然那么用力捂自己的嘴,还凶自己!看着莎莎距离最生气的状况估计就差还没把手抱起来了,莲心连忙是低声赔罪,与此同时亲亲推着莎莎像房间里面退去,一边还不住的回头看。自然了,这样子的道歉态度可是不够的,莎莎紧紧盯着莲心,一边后退一边就将手臂抱了起来。
等进了房间关上房门,莲心这才淡化眼眸青光,转而向着莎莎开始解释。
“我一觉醒来,觉得...”
莲心刚开始就卡壳明显的增加的莎莎的不信任,双眉蹙起,“觉得不是很困,就想着出去晃晃...”
莲心强行解释着自己出门的原因,“谁知道仓央嘉措也没睡呢,我俩就聊了会儿,结果,又被王爷叫去了,一块儿聊了聊,就准备回房睡觉的。”
“可是我突然不巧就看见楼下门帘那儿有什么动静,再一看的的确确是不对劲,就准备猫着身子溜下去看看的,没想到你突然...”
说到最后,连心有些不知该怎么说了,低下头像个犯错的孩子,可这一下低头可就低出事儿了,莎莎是个喜欢厚被子的性子,就算在野外露宿,也要把衣服脱下来变成厚被子一样的东西才肯睡觉,所以在客栈的时候,往往睡觉就穿的很薄,那这样一来,本来算不上特别好身材的莎莎,倒也是显得很是惊人了,而且莲心又有两次跟莎莎的“被迫亲密接触”,本来就心虚这一低头可好,脸刷的就红了,幸好是房间里莎莎睡觉不喜欢光拉上了窗帘,否则啊,咱们的十公子,这张脸可就丢大发了。
“所以呢?你就那么用力捂我嘴?那么凶的跟我讲话?”
莎莎似乎是被莲心那种有些理所当然甚至有些怪罪意味的说辞激怒了,“那是我打扰你调查了?你受伤谁给你换的药?当时情况那么紧急,谁帮你顶上去的?你凶我?”
莲心被骂的那叫一个心服口服,完全没有想要回击的想法,只是低着头,却是去盯着莎莎的鞋尖,任由莎莎发泄情绪,不住的点头称“是”。
似乎骂了一会儿莎莎也累了,加上没人还嘴吵架终归是没得意思,顿了顿又问道。
“伤好点没?”
“啊...啊?伤?哦!没...哦不,好多了好多了,都没感觉了...”
莲心一下子被弄得有些懵,咋不继续骂了呢。可不等他反应完,莎莎就已经是转身往床的方向走了。
“自己选,打地铺还是睡床上,说好,不许抢我被子就是。”
莲心不仅是苦笑出来,还真是个直性子的姑娘呢,想啥说啥!但同时他也是内心有些担忧,转过身看了看大概是门帘的方向。
究竟,是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