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歌曲的样版录制,那必须是精益求精,半点儿瑕疵也不能出现,因为在录音棚里面,哪怕仅仅只是一点儿细微的瑕疵,都会被无限放大出来,除非是打算粗制滥造。
可是话说回来,粗制滥造的东西,又会不会真的能赚钱?
所以,一首歌曲的样板录制,三五几天十天半个月过不了也根本就不稀奇。
然而,让杨天洁心里很不舒服的是,昨天,傅雪前所未有的一下子过了两首歌,到了今天,却连一遍像样的都没成,偏偏问题还是出在公司方面——公司无法及时调动楚明阳过来配合。
这无疑是让杨天洁在梁初一面前没了面子。
很没面子。
这让杨天洁恨得牙根痒痒,却又不敢有任何表露。
梁初一倒是挺欣赏杨天洁这种恨得要死却又无可奈何的心情,而且就还欣赏杨天洁这种心情,所以,到了下午,梁初一直接把杨天洁跟傅雪都叫了过来。
“老杨大姐啊,你晓得有句老话叫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欲速则不达,呵呵,这样,咱们今天下午就早点收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呵呵,我就先走了……”
杨天洁气得不行,但又无话可说,只得让乐队收工,至于晚饭的问题,盒饭,还是最便宜的那种!
——别的事儿也撒不了气,这事儿,杨天洁这个总监还做得了主。
反正今天白白忙活大半天,半点儿收获也没有,我去,老娘我……
傅雪跟杨天洁说,也想出去散散心,放松之余顺便好好的参悟一下几首歌。
杨天洁对傅雪的要求不敢拒绝,但是却非常严厉的告诫黄娟,傅雪的安全等等什么的,要是出了半点儿问题,就唯黄娟是问。
那神色,绝对不亚于安排高级首、长一次出行。
可问题是,杨天洁怎么对傅雪紧张,傅雪现在依旧仅仅只是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红过的歌手,哪怕这两天又能多碰上几个人吼着“……是你永远不曾有过的体会为你付出那种伤心,你永远不了解我又何苦勉强……”
幸好,傅雪也有自知之明,衣服,穿了专门买来的地摊货,脸上,特别化了妆,再戴了帽子和墨镜,肯定是没有人认得出来的。
然后傅雪就跟着梁初一,黄娟就跟着傅雪。
梁初一叫了出租车,傅雪跟黄娟两人毫不客气,直接坐了进去。
梁初一有点儿不高兴:“你们两个干嘛跟我?”
傅雪淡淡的一笑:“跟你出去散散心。”
黄娟干脆不说话。
出租司机:“哟,这是吵了架的节奏啊,呵呵,兄弟你好福气……”
梁初一脸上一红,没来由的想起昨天那个小意外,玛蛋,那个坚挺,那个柔软……
“呵呵,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出租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善意的苛责梁初一:“想当年,老哥我跟初恋都快结婚了,就为一点儿小事儿吵了嘴,然后……唉……”
黄娟很小心的问:“然后呢……”
梁初一笑了笑:“还有然后吗,当然是没然后……”
出租司机:“有然后,然后,我的初恋把我打了一顿,成了我现在的老婆,不过,现在她不打我了,改罚跪。”
这出租车司机是说笑话了,反正开出租的人大多都是挺活拨的。
“大哥,能不能放首歌听听?”
傅雪很不经意的建议,反正听歌,就能够不用去听他们胡扯。
出租车司机笑了笑:“对不起啊,音响坏了正准备着去修呢……”
傅雪有点儿失望,看来这一路上就只能听这出租司机胡侃下去。
梁初一笑了笑:“大哥喜欢歌不?”
出租司机笑着点头:“大哥喜欢歌,哎,对了,最近老听见有人在吼吼那什么‘你永远不了解我又何苦勉强’那啥的,你们听过没,那什么歌?挺新鲜的,呵呵,一天到晚开车,那个啥蓝雅婷的歌,听是好听,老是听着耳朵也都快要磨出茧子了……”
梁初一、傅雪、黄娟三个人一齐笑了起来,但却没人去跟司机解释那首《喜欢你》的词曲人,演唱者,现在都坐在他的车子上,还被他误会是吵了架绊了嘴儿的小情侣。
尤其是傅雪挺兴奋的,出租司机也是听众的一个群体,虽然什么也代表不了,但是从这位出租司机嘴里,傅雪倒是听出来,蓝雅婷的甜歌虽然好听,但是有部分人还是希望能够更好更新的歌出现。
梁初一笑着告诉出租司机:“那应该是《喜欢你》吧,据说是歌手傅雪的新作,听过,挺好……”
傅雪脸上一红,但不说话,黄娟却笑着说:“听说还是你们中州一位大师写出来的歌……”
出租司机打了个哈哈,然偶仅仅只是“哦”了一声,但却对谁唱的歌谁写的歌兴趣不大,即使“中州大师”写出来的歌,也只是好听而已。
对出租车司机来说,写歌、唱歌对他来说其实很遥远,去追根究底那些很遥远的东西,远不如让乘客很爽快的掏钱来得重要。
这并非是出租车司机不喜欢听歌,可是“挣钱”,对他们来说才更具有吸引力,因为他们得养家活口。
于是,傅雪不再说什么,只掏出唇膏,开始涂抹嘴唇。
很快,出租车到了三中门口,梁初一下车,给了车费,然后跟门卫打招呼。
梁初一来过这里已经很多次,昨天下午还跟傅雪一起来过,门卫老头儿自然是认得的,不过,门卫老头还是盘问了一下傅雪跟黄娟两个人。
不过两个人都是女孩子,又是跟梁初一一起的,门卫老头也就随便问了几句,然后放行。
进到三中里面,梁初一直奔文体室,估摸着李阳跟高雅正在文体室练歌。
果然,李阳、高雅、俞思颖都在,另外还有几个学生,都是毕业班准备毕业典礼上出演节目的。
——这会儿是正在上课。
见到梁初一、傅雪、黄娟,俞思颖的脸色居然没来由的暗了暗,但随即又笑着打招呼。
高雅还是挺痛恨的瞟了一眼梁初一,连招呼都懒得跟梁初一打,只继续练她的歌,李阳倒是赶紧过来,但依旧只叫了一声:“大侠……”
梁初一点了点头,示意李阳继续练歌,然后自个儿找了把椅子坐下,等着听李阳唱歌。
俞思颖跟傅雪和黄娟打了招呼,还很是亲热的拉着傅雪和黄娟的手,一起坐下,不过俞思颖坐了两个人中间,离梁初一很远。
不过,因为学生多,排演的节目也不少,唱歌的,打快板的,练舞蹈的……所以现在其实有点儿杂乱,这也是没办法,排演毕业典礼节目,基本上就是俞思颖一个人在做指导。
俞思颖倒是很干练,坐下之后,立刻拍了拍手,问道:“大家静一静,现在该轮到什么节目了?”
有同学回答:“快板……”
俞思颖点头:“行,上快板,其他的人准备……”
所谓准备,其实就是还没轮到的节目,先到一边,可以欣赏正在表演的节目,也可以自己先练着。
随着轻快的竹板响起,两个男同学说开了竹板:“哎哎……竹板这么一打呀,大家听我把咱三中夸,咱三中,有历史,整个中州顶呱呱,远的咱不说,三中创立七十年,革命先辈打基础……”
一段轻快的快板,很夸张但却又不失严谨的把三中的历史、未来表达出来。
俞思颖稍作了几处点评和指点,然后是下一个节目,几个女孩子表演的是一段比较超前的t台走秀,音乐是蓝雅婷的歌,但也不是蓝牙原唱的,有点儿新颖,但梁初一跟傅雪等人却没太大的兴趣。
接下来是一段相声,然后才是李阳跟高雅的合唱《阆中之恋》。
因为没有现成的乐队帮着伴奏,所以音乐只能是李阳自己弹奏吉他伴奏一边唱。
只是两个人一亮嗓子,傅雪顿时被震住了。
天哪,这一定又是梁初一的杰作!
高雅唱:“……天地合欢的神奇,天人合一的美丽,告诉你这千年古城不老的秘密……”
李阳唱:“……清风碧波映涟日月,才子佳人挥洒春秋,书香芬芳世界印象,一方格窗琴声悠扬,询问知音在守望……”
两人合唱:“风水多情啊千万风流啊,江山多娇啊万千锦绣……”
然后是两人多重合唱:“风水多情啊千万风流啊,江山多娇啊万千锦绣……
直到最后的“江山多娇啊,万千锦绣……”
文体室里面所有的人都彻底被那妙不可言的美给陶醉了,哪怕伴奏其实很简陋,就只有一把吉他,但真的很美!
“你为什么没有拿给我!”许久,傅雪转头,愤怒的盯着梁初一连声质问:“这么好的歌,你为什么不拿给我?”
梁初一错愕不已,俞思颖诧异之极,黄娟有点儿惊恐,一帮学生也彷惶不已,全都一齐盯着傅雪。
半晌,傅雪终于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这么好的歌,梁初一没拿给傅雪,傅雪的确有瞬间的愤怒,那是因为这首歌实在是太美,哪怕李阳的歌声其实很青涩,哪怕高雅的哼唱音域少了些许穿透力,哪怕配乐简陋到只有一把吉他,但歌就是好歌,尤其是那段女声哼唱,对傅雪这样的人来说,绝对是深入灵魂。
这么好的歌,梁初一为什么不拿给自己。
但是一瞬间的愤怒之后,傅雪只能笑出来——自己是嫉妒了!
嫉妒梁初一不把这样的好歌拿给自己,可是,这首歌也是合唱,自己那边还有两首合唱的歌曲摆在那儿呢。
嫉妒俞思颖,俞思颖身边有这么一位天才词曲人,但自己能在这为天才身边,仅仅只是这位天才跟别人怄气,居然仅仅只是为了跟别人怄气!
嫉妒高雅、李阳,居然能从梁初一这里拿到这么美的歌曲!
傅雪甚至脑补如果是自己跟楚明阳合唱这首歌的效果,那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但这些,傅雪都只能想想而已罢了,除了想想之外,傅雪其实什么也做不了,那边两首需要男声配合的歌还摆在那里呢,自己又能做什么?
所以,傅雪只能笑出声来,只是这一笑其中包含了许多,庆幸、自得、苦涩、心酸、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