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之后,玄虎号来到了一片乱石密布的海岸边,从船上望去,岸上是一片广袤而贫瘠的土地,植被稀疏而低矮,不时有烈风卷起黄沙和枯草,在荒野之上漫天飞舞。
极远之处,一条连绵起伏的山脉横亘,两头都望不到边际,也不知道有几千几万里长。山脉并不太高,没有任何一座山顶有积雪,整条山脉都光秃秃的,似乎比平原荒野的土地更加贫瘠。
无论是广袤的平原还是连绵的山脉,都呈现出营养不良的枯黄之色,这就是青石他们看到黄色地平线的原因了,同时,这也是他们感到奇怪和疑惑的原因,因为,按他们了解到的信息,神木大陆是一座植被茂密、生机盎然的大陆,而他们看到的情况却完全不同。
青石和陈天野段无天三人飞身上岸,青石随即收了玄虎号,三人开始向内陆走去,一边走一边观察地形地貌、感知周围环境。
地面上的土地多为沙石,极度干燥,只稀稀拉拉地生着一丛丛枯黄色的杂草和灌木,根本看不到一棵大树,也看不到一个人或者一只动物。
空气里只有极为稀薄的灵气,按说,这这么一座广袤的大陆之上,灵气应该很充足才是,可是,这里的灵气竟然还没有万山海域的三分之一。适才,段无天和陈天野发动护甲的飞行功能登岸,不到五十丈的距离就几乎是飞行的极限了。
不仅灵气稀薄,甚至连空气也很稀薄,青石发现,这里的空气稠密度很低,天龙大陆上空千丈高处,其空气密度都要比这里更大一些。
三人走出近十里,始终没有看到一个活物,眼前倒是出现了一具动物的白骨,也不知道是何物种。段无天一脚将那白骨的头颅踢飞,骂道:“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是神木大陆?有没有搞错呀!”
“是神木大陆!”青石感慨道,“我们所了解到的神木大陆的模样,至少也是五六百年前了。所谓世事变幻、沧海桑田,五百年可是不短啊。也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又走了十几里,仍是没有什么新发现,整个荒原还是死寂一片。
“算了吧!”段无天说道,“咱们还是坐飞艇前行吧,飞到那条山脉去看看,或许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恐怕是不行啊!”青石摇摇头说道,“这里的灵气和空气都太稀薄了。我估计,无论是灵气飞艇还是喷气飞船,都很难正常运行。”
“不会吧?”陈天野说道,“灵气是很少,比大海之上也强不了多少,灵气飞艇肯定是飞不起来。但是喷气飞艇应该可以用吧?”
“多半不行,”青石说道,“我们这喷气飞船的最大升限不足千丈,可这里的空气稠密度,恐怕还不如万山海域的千丈高空呢。”
“是吗?”陈天野凝神感知一下,沮丧说道,“不错,还真的不如。”
既然如此,青段陈三人只好步行了。烈日当空、骄阳似火、焚风扑面、沙尘漫舞,加之灵气和空气稀薄,饶是三人都修为甚高,也走的十分艰难。
那山脉距离海边不下五百里,青段陈三人尽管脚程很快,也不可能很快就走到。两个时辰之后,太阳西坠,大地很快就陷入苍茫暮色之中。
青段陈三人当然不惧黑暗,趁着夜晚凉快,加紧赶路,接近半夜时分,终于来到了山脚之下。
此时,夜凉如水、微风拂面,天上星空灿烂、大地静谧朦胧,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全不是白日里荒凉严酷的模样。
三人取出地毯铺在地上,席地而卧休息,却都不睡觉,只一边仰望绚丽星空,一边饮酒谈笑,静待黎明到来。
几个时辰之后,太阳升起,三人开始登山。
山石裸露松散、几乎没有什么植物,自然也没有道路,攀行起来非常困难,当然这难不倒青段陈三人。
从海边望过来,这山脉看上去虽然绵延横亘上万里,但并不甚高,现在来到它的脚下,才发现至少也有两千丈高矮。山顶没有积雪,或许是因为空气太干燥,又或者是因为正当夏日之故。
接近午时,青段陈三人终于登上了山巅。举目向东望去,原期望山的另一面有绿色植被和人烟,没想到竟然是连绵起伏的沙漠和戈壁荒野,一眼望不到头。三人不由大失所望。
不过,观察良久之后,他们还是有了些令人高兴的发现,比如在远远的沙漠深处,似乎有一抹绿色,而南方百里之外的山脚之下,似乎有一条蜿蜒的小路穿行在荒漠之中,在小路前进的方向上,还有一缕淡淡的青烟袅袅升起。
三人很快就达成共识,前往那条小路。
下山就很方便了,虽然仍是灵气稀薄,但段陈二人发动甲衣的飞行功能之后,配合自身身法武技,顺势滑翔百丈不成问题。青石有御风之术,尽管空气稀薄,但配合风雷之翼滑翔飞行,效率远远高于段陈二人。
不到半个时辰,三人来到了那条小路之上。这条路是沙石路,其实不算太小,宽约丈余,路上有车辙痕迹和人类以及动物的脚印,青石他们总算是见到了人类活动的痕迹,都挺高兴,于是沿着道路前行。
走出几里之后,道路绕着一个沙石小丘转过一个弯,前方出现两座光秃秃的低矮石山,道路就从两座石山中间穿过,仿佛是一道石门。
三人走到石门之前,忽听一声呼哨之声响起,接着,一大群衣衫破烂、赤膊光脚、手持板刀木棍或者弓箭的人,呐喊着从四面地下、或者石山之上冒出来,转瞬之间就把他们团团围住了。
“哈哈哈......”只听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穿着这么光鲜的肥羊如今可不多见了啊!老子今早起来撒尿的时候,踩到一坨狗屎,果然是运气好到爆了啊,哈哈哈......”
青段陈三人看去,却见说话的是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他站在左侧小石山之上,精赤着上身,露出一身怪兽纹身,下身穿一条带毛皮短裤,光着一双大脚板,手中提着一把带着三个铁环的大板刀。
青段陈三人停下脚步,不知道他们要做啥。正要发问,却听那大汉又开口叫道:“兄弟们!把他们拿下,全身上下都扒拉干净了!底裤都别留。上啊!”
“杀呀!”十来个汉子挥舞着刀棍冲过来,对着青段陈三人就要下手。
青段陈三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些人衣衫褴褛犹如乞丐、手上刀棍用来砍柴烧火都嫌寒碜,他们全身上下几乎看不到灵气波动,显然修为极低,可以肯定,绝对没有一个达到了聚气境的。可就是这么一群人,竟然要打劫他们仨!而且话都不问,直接就要动手,还准备连他们仨的内裤都要扒拉了!
“天野你来吧!”青石无奈说道,“七哥手太重。”
啪啪啪啪......
呐喊着扑过来的人忽然感觉眼前一花,每人都被扇了一个大嘴巴,向后飞出一丈多远摔倒在地,他们没有谁明白发生了什么,都只捂着肿胀的脸颊一脸茫然。
原本都在呐喊助威的人忽然安静下来,全都呆呆地看着青段陈三人呆若木鸡。
“你!”陈天野伸手一指那个持三环板刀的大汉,“下来!”
“啊!”那大汉回过神来,呆呆问道,“什么?”
陈天野懒得跟他废话,手上变指为爪、一伸一缩之下,那大汉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拎起,朝前飞出几丈远,像一条沙袋般跌落在陈天野脚下。
“快跑呀!”
忽听一声大叫,所有人都转身就逃,刀枪棍棒丢了一地,包括那个大汉也扔了板刀,连滚带爬就想逃走。
“全都给我站住!”
段无天大喝一声,不啻半空中打了一个惊雷,所有人都被震得心脏突突狂跳、脑子嗡嗡作响,全都不由自主或趴伏或膝跪在地,不敢再动弹。
“你们是什么人?”陈天野四周看看,低头问跪在地上的纹身大汉,“你叫什么?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回......回大王!”那大汉不敢抬头,惶恐说道,“我们是秃明大王的手下,我叫郁耶,这里是我们大王的领地。”
“去你娘的大王!”陈天野说道,“我是问这里是不是神木大陆?”
“是是是!”郁耶说道,“是神木大陆!敢问几位大王,是路过这里还是要拜会我家领主大王?”
“你家大王是个什么玩意儿?”陈天野说道,“老子还要拜会他?”
“我家大王是白熊大仙!”郁耶说道,“几位大王若是要拜会我家大王,我这就带路,若是要路过,还请绕道走,大王不喜欢陌生人经过他的地盘。”
“什么?”段无天勃然大怒,抡了拳头就要上前。
“我们就是要拜会你家大王!”青石拉住段无天,接过话来说道,“烦请前面带路吧。”
“是是!”郁耶赶紧爬起身来,捡拾起自己的大刀挂在屁股后面,然后屁颠屁颠地躬身带路前行。
走了大约三十来里之后,只见前方一道山岗之上出现了一些人为建筑,有一溜低矮的石块垒砌的围墙,几间土坯草顶的房屋,围墙后站着几个手持长枪的人,看见郁耶都挥挥手致意,貌似一个岗哨。
过了岗哨,只见小路延伸进入一条峡谷。这条宽敞的峡谷之中,竟然有一大片绿色,除了不少树木草地之外,还有十几块不规则的农田,都环绕着一个小小的池塘。不少衣不蔽体的人在田野中忙碌着。
峡谷西侧的山坡之上,几群牛羊在啃食稀疏的杂草。东侧的山坡之上,则顺着山势建有一大片低矮的房屋。这俨然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村庄嘛!
“这是你们的村子?”青石向郁耶问道。
“是是!”郁耶说道,“这就是我们的夹沟子村。”
“看你们的样子都是农民,”青石说道,“这有田有房的,怎么跑出去拦路打劫呢?”
“不是啊!”郁耶说道,“这是秃明大王的规定,我们这一片地方都是秃明大王的领地,大王说了,除了来拜望他的大王之外,其他人只要进入领地,就都要捉拿了关起来做他的奴隶,财物嘛自然也都要收缴了献给他。”
“你们秃明大王在哪里?”青石问道,“我现在就想见见他。”
“在山坡山那个大洞里,”郁耶抬手指着东侧山坡上一个巨大的山洞说道,“大王现在还在睡觉,他在村子里的时候,每天都要太阳下山才会起床。我不敢惊扰他,几位大王不如随我去贵宾馆歇息歇息,待太阳落山了我再去禀报。”
“呃~”青石有心要多打听一些信息,便说道,“也好!对了,你为什么叫我们大王?你怎么知道我们也是大王?”
“不然呢?”郁耶说道,“你们如此厉害,看样子和我们秃明大王也差不太多。不是大王还能是什么?难道和我们一样是贱民么?”
“你们这片地方除了贱民就是大王?”青石奇道,“这贱民和大王又是怎么区分的呢?”
“这个嘛......”郁耶抓抓后脑勺,不知道怎么回答。
“郁耶!”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这几位尊客是从哪里来的?有何贵干呀?”
随着话音,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从一株大树后走出来,上下打量青段陈三人,一脸惊诧莫名。
“白老爹!”郁耶恭恭敬敬说道,“这是几位大王,是来拜会我们秃明大王的。”又向青石等三人说道,“这是我们村的村长白老爹。”
“嗯?”白老爹惊疑不定,思忖着说道,“郁耶你还带人去把守路口,这几位大王尊客由我来款待吧!”
郁耶如获大赦,对着青段陈三人鞠躬几下,转身如飞而去。那老村长白老爹看他走远,当即恭恭敬敬揖请青段陈三人前往自家奉茶。
青石见这白老爹的真气修为似乎是元丹境,看气息怕是快要寿元将尽了。但是,他的目光显得精明、蕴含智慧,举手投足也显得颇有气度,不像郁耶那些人一样稀里糊涂的,于是便随他前去,一边走一边互通姓名,闲聊几句。
白老爹将青段陈三人让进自家简陋的堂屋内,客客气气地请青段陈三人坐了,随即叫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大眼睛姑娘奉上茶水。
然后,白老爹说道:“如果老朽我没有猜错的话,几位尊客不是我神木大陆之人吧?”
“没错!”青石说道,“我们来自天龙大陆。”
“嗯!”白老爹点点头说道,“如此说来,你们是跨越了叱咤海过来的?”
“正是,”青石说道,“昨日刚到。”
“唉!五百年啦,总算又见到大海另一边的来客了啊!”白老爹点点头感慨一句,又道,“老朽虽命不久矣,但双眼未瞎,我知道你们绝非妖兽化形,乃是人族修士,对吗?”
“没错!”青石说道,“我们是人。听郁耶和老爹口气,莫非那秃明大王是化为人形的大妖?”
“自然是了,”白老爹说道,“秃明就是一头化为人形的白熊大妖。”
“这么说......”青石思忖着说道,“这白熊大妖占据了你们的村子,在此称王了?”
“是啊!”白老爹说道,“岂止我们村,这神木大陆现在所有的村子和城市,除了白云城之外,全都被妖怪占领了。我们人族早就被妖族统治奴役,至今已逾五百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