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堂小哥架不住秦蓁蓁的软磨硬泡,目光躲闪着向她解释道:“真没什么要紧的,不过就是安魂巷都是些做棺材、木供奉买卖的,外地人觉得晦气罢了。”
直觉告诉秦蓁蓁,事情肯定不止这么简单,但是她也说不上那里不对,估计跑堂小哥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便半信半疑地让他离开。
时辰还早,秦蓁蓁打算再去逛逛,看看能不能遇上花辛,顺便打听打听这狮子楼和安魂巷。
出了狮子楼,秦蓁蓁七拐八拐,跟着人流就到了安眠巷出口。
不得不说,这边往来的行人确实不少,几乎不亚于城中主街——“大家坊”。
秦蓁蓁也是外地人,同样忌讳活人与逝者同住。还好狮子楼在安眠巷中段的位置,距离安魂巷隔着好几家店铺,让她安心不少,也无须再为走安魂巷提心吊胆。
“哒哒——哒哒——”巷口高挂着的打更鸟,伸出尖喙,啄击着晷盘。
已至戌正二刻,街上仍人头攒动。
秦蓁蓁就近买了一份当地特色小吃——串串粑,她已大半天未进饮食。
不多时,老板娘就用约摸一尺半长的粗竹签,串好了满满一串圆滚滚的五色粑,并用小木刷子在表面淋刷了一层蜂蜜糖浆,递给秦蓁蓁。
“看上去就是彩色的汤圆嘛,怎么卖的这么贵。”秦蓁蓁小声抱怨,她本不喜甜食,实在是饿的没办法了,其他吃食摊位又远,才决定先在这家垫巴垫巴。
手中的串串粑晶莹剔透,秦蓁蓁咽了咽口水,张开嘴巴,一口咬下第一个红色圆团子。
团子在秦蓁蓁口腔中爆开,软糯香甜的糯米外衣下,居然藏着一层脆生生的薄壳子,夹杂着黄豆的香气和淡淡的咸味。咬碎这层脆衣,细密的红豆沙流入舌齿之间,在口腔中留下馥郁的红豆香气。
红豆沙搭配糯米和糖浆,口感本应黏腻,却被黄豆粉所制的微咸脆壳中和,秦蓁蓁迫不及待咬了第二颗。
黄色团子与红色的味道不同。
糯米外衣是一样的,但内里没了脆壳。咬破糯米皮,流沙咸蛋黄立马溢流出来,蛋黄的咸香与流沙细碎的口感相得益彰。最中间,还藏着一颗劲道的小香团,应该是类似蜂蜡的东西。
第三颗紫色团子是梅子味的,酸甜的味道激起秦蓁蓁强烈的食欲。
秦蓁蓁跟随着人群涌动的方向,一路淘到不少新奇玩意儿。其中有怎么也打不开的木盒子;有只凭一个开关,便能自主旋转开合的小镜子;有拍一拍就能发出笑声的木偶娃娃......
满载着战利品,秦蓁蓁于一家面摊落座,看着店铺幡旗纠结一阵后,对老板道:“老板,来一份骄阳面。”
“好嘞!”老板应道,掀开布盖,抓起一把面条投入笊篱中,并建议,“姑娘,食客来我们家吃面,都是冲着蛋包肉来的,您看想不想试一试?”
“蛋包肉是什么?好吃吗?”
“我们家的蛋包肉跟骄阳面可是绝配,包您吃了忘不了!”
“行,那就加一份。”
水开,煮锅冒出袅袅水汽,片刻后,面摊老板捞出笊篱,用力空了空面汤水,接着连笊篱带面,一起伸入另一口大锅,在锅中画圈搅了搅之后,将面磕入深盘中,码上鲜红的浇头,并着一碗生鸡蛋,端上秦蓁蓁所在方桌。
“老板,这怎么是生鸡蛋?”秦蓁蓁提醒道。
“可不是普通的生鸡蛋,这就是本店秘制的蛋包肉。大部分食客喜欢直接拌到面里吃,个别喜欢就这么单独吃。您第一次吃可能不习惯,可以试试一半拌面,一半生吃。”
老板正介绍着,又有食客光临,开口就要两份面,五份蛋包肉,老板转身回到煮锅前面,着手烹饪。
秦蓁蓁怎么也没想到蛋包肉是生的,且只有蛋黄,没看到肉,可看到别桌的食客熟练的倒入蛋黄、搅拌、入口,吃的那么香,出于好奇,她也想试一试。
“试试就试试,先尝一口,要是不好吃,大不了不吃就是。”
秦蓁蓁说服自己后,学着其他食客的样子,端起盛着蛋包肉的碗,将蛋黄整个倒入面盘,然后拿筷子翻拌。
筷尖戳破蛋黄的一瞬间,蛋黄液夹杂着牛肉末,与辣味浇头一起覆裹在根根分明的面条上。
秦蓁蓁执筷夹起一绺面条,以筷尖为中心盘旋四五圈,将面条卷在筷子上,吹了吹,送入口中。
面条入口瞬间,口腔内便传来蛋黄特有的香甜和牛肉厚重的香气,再加上浇头甜辣味的调和,风味竟异常和谐!即便是面条本身,也爽滑且富有嚼劲,让人一口接一口,不愿停下筷子。
只不过七八口,秦蓁蓁便将盘中食物吃的一干二净。她还想再来一份,可一路吃的东西不少,肚子已经塞不下了。
秦蓁蓁满足的坐在面摊上,把玩着奇巧的小玩意儿,稍事休息。
“这铜州城还真是个好地方,跟我去过的别处都不一样。”
秦蓁蓁之前从未离开过奉川,决定跟随花辛后,一路上虽然经过不少县镇村庄,却没一个像铜城这般独具特色。
面摊老板闲下来,听到秦蓁蓁的夸赞,面上露出十分自豪的神色道:“小姑娘,你这句话就说对了!铜州跟别处不一样,是因为我们可是实实在在的传承之城。你到街上随便指一家店一处摊,最起码都要有两百年以上的传承。就说我这面摊,为啥好吃?可是祖祖辈辈传了三百六十二年的心血啊!从面、水的取材,到成面成汤的过程,全是先人一点一点传承、改进出来的。就是到老头我这儿,也不敢坐吃祖宗老本,过个三五年您再来,老头做出的,还是现在这个味道,也不是这个味道了。”
秦蓁蓁没明白味道不味道的,只惊叹于店铺的传承年份:“不会吧?几百年还能不失传?人世沧桑变换,这怎么可能?万一孩子们不想继承家中衣钵呢?”
“小姑娘,你不懂我们铜城人——我们铜城人打小学家艺,不到二十岁,可不能亲自操刀。就说巷头这打更鸟,老李家新人......”
老板说得正起劲,秦蓁蓁却连忙丢下铜板,连买的小物件都来不及拿走,便风般的挤入人群。
就在秦蓁蓁看着老板,听的认真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面摊后面闪过。
她认出,这身影便是她朝思暮想的花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