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狮子楼大门的一块门板被小跑堂从内移开。
小跑堂整整了匆忙中带歪了的布帽,从门板缝隙中探出半拉身子,见到敲门的是陌生面孔,诧异道:“呦,外地的客官!您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说着,小跑堂又移开几块门板,留出足够宽敞的入口。
“找人!”千叶不愿与小跑堂浪费时间,跻身闯入狮子楼中,顺着伤忧魔君魔气游走的方向,疾步踏上大堂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
“唉——”小跑堂忙跟在千叶身侧,看千叶面色凝重,想必不是善茬,想拦却又不敢出手,“客官有话慢慢说,您找什么人?铜州城如今正闭城,本就不接待外地来客,您来小店找人,可是找错地方了?”
千叶也不答话,径直上了楼。小和尚则挑着眉,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小跑堂说不动千叶,转而劝看上去面善的小和尚:“客官,您二位别为难我一个小跑堂,如果您二位打尖、住店,我保管让二位满意,可您这一句话都不说就往人家店里闯,这......这说不过去呀!”
“若有损失,我们十倍偿之,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小和尚客气道。
铜州城正处于闭城期,除了官府日常外出采买之外,城门几乎不曾开过,客栈也都歇了业,唯有狮子楼中留了几位走节期间的外客。
客人不多,狮子楼也没留下几个伙计,单单留下一个会做菜的小跑堂,维持着店内运转。
狮子楼的老板原本存了赶人的心思,奈何住客出的钱多,甚至抵得上走节期间店里的开支,加之那几位平日深居简出,倒不算麻烦,老板才留了一盏灯笼。
这小跑堂也是冲着比走节期间还多三倍的工钱,才同意留下来的。住客见他不容易,额外给了他不少银钱当作补偿,顺便封了他的口,不让他对外提起店中之事。
千叶开口就是找人,小跑堂当即反应过来,顺嘴就为楼上的住客打起了掩护。
眼看千叶就要摸到住客的所在的房间,小跑堂提前一步堵住她的去路,眼一闭,在狭窄的廊道内张开双臂,将路堵了严实:“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二位擅闯我......”
小跑堂废话间,千叶一眼看到了廊道尽头在东侧厢房外焦急徘徊的秦蓁蓁。
千叶翻动手腕,小跑堂眨眼被定在廊道边的门板之上,嘴巴紧闭,不能再出声。
小跑堂撞击门板发出的声响巨大,引来了秦蓁蓁的注意。
秦蓁蓁见来人是千叶,充满忧虑的双眼露出一丝喜色,连忙迎上:“千姑娘你来了!太好了!花辛......花辛他......你快来看看他!”
“你别急,慢慢说,他到底怎么了?”千叶抓住秦蓁蓁的手腕,看上去她沉着镇静。
秦蓁蓁的手腕被千叶指尖挤压到泛白,她却浑然不觉,磕磕巴巴地对千叶讲了个大概:“花辛他......一直闭关修......修炼嗦哒秘术,昨日夜里......木铃儿进了他的房间......我怕他被打扰,不放心......就一直在门外等着......可他二人现在还没出来!”
千叶闻言,抓着秦蓁蓁手腕的手收了不少力,紧绷的背部也缓和下来。
察觉到千叶态度变化,秦蓁蓁意识到自己言语中偏了重点,立马又补充道:“这本来不算什么,可就在两个时辰之前,花辛房中突然传出东西打碎的声音,紧接着他就开始嚎叫,听起来就像是妇女生孩子似的那种——我敲门没人应,想闯进去,可任我撞、踹,门都打不开。”
秦蓁蓁说着,千叶放松下来的指尖又逐渐加了力:“现在也是如此?”
“就在你来之前不久,他的叫声越来越微弱,现在已经听不到任何动静了!”
秦蓁蓁的话音还没落,千叶已一个瞬身术带着她出现在花辛的房门外。
果然如秦蓁蓁所说,房内没有任何声音,连呼吸和心跳声都听不见!
千叶提气,用充满灵气的手,一掌击打在门上。
可门板空发出“轰”的巨响,却不见丝毫缝隙或损坏。
小和尚见此收了轻视之心,将自身佛气汇聚在拳上,使出奋力一击!
门板仍纹丝不动。
“门上的法术竟可抵挡地仙修为!”小和尚惊讶道。
比魔气,他的佛气修为不如千叶;可单比灵气,他则仍比千叶强出一大截。便是如此,也无法开门——门内之人,定有一个修为高出他不少。
千叶目光一沉,双手揉出人头大小的魔灵丸子,试图以此开门。
魔灵丸子的威力,就连坚不可摧的龙族尚且都吃不消,别说这一扇地界破木门了!
然而,事情再一次超出了千叶的预期。
魔灵丸子都毁不掉这门,也让小和尚着实震惊了一把。
唯有对法术修为一无所知的秦蓁蓁脸上没有变化,仍是与先前一样的担忧:“这门怎么这么难开啊?”
“你,离远些。”千叶回头对秦蓁蓁说。
“哦......”秦蓁蓁以为千叶要动真格了,便乖乖退开。
秦蓁蓁远离后,千叶调动全身魔力注入门板,与门板之上的法力对抗。
随着千叶输出的魔力逐渐便多,门板不正常地震颤起来。此时,千叶用上了全身四分之一的魔力。
待魔力消耗增长到一半,门板的木质纤维开始被压力崩断。
此后不久,不等千叶再次增加魔力输出,门板的承受能力突然达到临界点,而后轰然粉碎!
整块门板消失,房内首先映入千叶与小和尚眼帘的,就是门口散乱在地的服饰。
千叶皱了眉头,一脚踩在雪白的男衣之上,毫不避讳地闯入房中。
小和尚紧张的心却因此放松了不少,一并踩着地上的衣服进了屋。
见门开,秦蓁蓁小跑着,避开地上衣物,也跟了进去。
三人绕过屏风往里一看,花辛全身上下不着寸缕,脸色苍白地盘坐在床上入定。在他身后,盘坐着依旧身着黑袍的木铃儿。
此时的木铃儿没有戴兜帽,三人能清楚地看到她满头的银发和满脸的皱纹。如今的木铃儿,看上去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
木铃儿在花辛身后摇摇欲坠,松弛的眼皮不住打架,好像下一秒就会突然昏倒一般。她褶皱的嘴唇动了动,发出沙哑且虚弱的老人特有的声音:“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