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兽吼声震得四周岩壁上的石块、土块纷纷掉落,若不是地窖有阵法加固,早就因此坍塌了。
千叶一把将花辛推回拱门之下,自己也跟进去躲避碎石。
半晌后,兽吼余音散去,岩体也逐渐恢复平静。
二人才准备从拱门中出来,拱门之外,一个倒吊着的人头突然从门顶处露出,拦住了他们的脚步。
千叶在前猛地停住,花辛猝不及防撞上她,顺手拦腰将她抱住。
那倒吊着的人头披散着头发,铜铃似的黄色眼睛在眼眶中转了整整两周之后,发出了沙哑、低沉的人声:“堂堂佛莲怎会纡尊降贵来到此处?”
人头像钟摆似的不断摆动的瞳孔聚焦到花辛身上后又问:“这小家伙又是什么东西?那跟屁虫小露珠呢?”
“清涟他一千多年前已修成上天,不过......前不久也去转世历劫了。”千叶简短地叙旧后反问道,“你怎么会被关在此处?我记得一千五百年前,你再次渡劫......那之后天上地下没再见过你,我还以为你渡劫失败,继续转世去了。”
那倒吊着的人头视线锁定着门内二人,头颅却溜着拱门的边沿下来,到拱门高度的一半时,头颅停住,一直隐藏在门外的奇异身躯以头颅为定点饶了半周,落在门外平台之上。
花辛这才看清人头的全貌。
人头的真身是一只人身蝎尾的胜百草兽。胜百草兽与别的蝎种兽不同,他的尾刺不具毒性,其上分泌的体液反而有解百毒之效,是传说中的圣兽。
那胜百草兽上半身直到肚脐下方三寸都是赤裸着的健硕人身,下半身是漆黑的蝎足蝎尾,挺拔地立于拱门外,居高临下地看向千叶说道:“连那小东西都修成了,你也落魄至此,当真是物是人非......”
千叶闻言面露愠色,嘲讽道:“总比你如今这副面貌强!当年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时......我是去渡劫了,但天上的某位不让我上去。”
千叶由怒转惑问道:“为何?是因为你没有历完转世之劫?”
“不......那天劫云给我的感觉很熟悉,我相信,若我扛过去,一定能成!”胜百草兽语气中略带怀念意味。
“那你可知拦你的是谁?你又为何会被困在此处?”
胜百草兽铜铃似的黄色眼眸在眼眶中来回打转,看不出视线的焦点:“说来话长......”
当年胜百草兽渡劫之时,眼看劫云汇集,劫雷将至。却在此时,一片漆黑的云团破劫云而出,带着杀气直冲胜百草兽脸面而来。
当时胜百草兽不过半仙修为抵挡不住真正的仙神之气,只得落荒而逃。哪想那黑云并不罢休,一路追杀着他过五湖、经四海。
伤痕累累的胜百草兽能从那仙神手下几度脱身已是侥幸,况且身后还有紧随而来的劫云。当时的情况是,即便那神秘仙神放过他,以他的情况,也不足以在劫云之下保全性命。
是以,他若想保命,就得既甩开黑云又躲开劫云。
正当他以为此世重回仙班无望之际,发现了那块出自上古仙神之手的石阵,其上的藏匿法阵精妙绝伦,足以为他提供庇护。
但在当时,石阵已归华家所有,他若要借用,只得与华家达成协议。
华家见他有半仙之气,要他庇护华家,并且每十年要向华家“交供”——进入窃灵阵三天三夜,年满五百年后,他才可以随时离去。
为了活命,他同意了。从此,他便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潜心修炼。
“五百年?”千叶问道:“如今已经过去一千五百年,为何你还在这里?华家人反悔了?”
“非也!”胜百草兽叹了口气,“我如今已有主神修为,这阵早不能困我,只是......我一出去,劫云即致......即便那位不再拦我或拦我不住,主神级别的劫云,也非我半仙之身能抗衡......”
胜百草兽边为自己惋惜,边看向千叶:“你又是怎么回事?那小东西都先飞升再历劫了,你怎么反而越活越倒回去了?”
遇到早年熟人,千叶也感慨万分,她如实说:“在我和清涟大婚之日,他被人设计飞升。我不愿阻碍他的仙缘,就与他断了姻缘。可他看不透、太执着,因此惹恼了我,是我亲手送他入了轮回。也是因此,神帝有了由头封印了我的法力,派我下界净魔。”
胜百草兽提溜转的铜铃眼珠瞬间定住:“你居然会动他?想当年他中腾蛇毒时你那般求我救他......他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千叶没回答,只是不经意地瞟了花辛一眼。
胜百草兽灵活的眼睛怎会看不到千叶的小动作?他的眼珠又开始在眼眶中打转:“就他?这小家伙又是什么东西?”
千叶侧步,挡在花辛面前,不满地盯着胜百草兽:“你那眼睛别看他!”
胜百草兽是圣兽,天生一双定睛注视便能摄人精元的眼睛,只不过与其他物种不同,他们在定睛的时候视力最差,,反而视物越清晰。
正是只其特性,千叶才拦着他。
“护犊子这点,你倒是一点儿没变!”胜百草兽说着加快了眼珠的转动。
千叶仍挡在花辛身前不动:“我来可不是跟你叙旧的!既然你没有冤情,我与你也无话可说!我就问你,华家之事,你知道多少?”
胜百草兽转动着眼珠,降低了蝎足肢节,像是坐下了:“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你且问吧,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你可知道华家捕捉妖修修炼之事?”
“知道,抓得都是些恶的,不碍事。”
“那你可知近日华家大肆滥捕药材类妖修一事?”
“嗯?抓药材?有我坐镇,他们还需要什么灵丹妙药?莫不是讹传?”
看来,胜百草兽也不知道华家的打算。
千叶向他说明道:“讹传?这地窖共五层,两层关押的都是可入药的妖修,是我亲手放出去的......你也只能解毒,最多延年益寿,华家的心,比你想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