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太阳光编织而成的渔网把鱼人困住,千叶和小和尚这才有机会查探鱼人抱着的东西。
鱼人手中抱着的是一团被黑布包裹着的不规则物体,黑布上开着两个小洞,那双猩红的眼睛刚好能从小洞中露出来。
小和尚主动伸手,想要扯下黑布。
那鱼人见小和尚靠近,并不准备坐以待毙,他边用深蓝的眼睛的注视着小和尚,边甩动尾巴在网中挣扎。
鱼人并未挣脱渔网,但正处于戒备之下的小和尚却因鱼人突然地抖动往后退开。
在窗边稳住脚后,小和尚上下扫视鱼人和它怀中异物一番,然后对千叶说:“这......正常吗?”
千叶透过红色的凤血瓶看到的两双眼睛都是偏红的,但她仍能看出两双眼睛中的异样——鱼人的眼睛,无论它处于何种境况,都是空洞的;黑布下的眼睛,无论何时,都是死气沉沉的。
这两双眼睛中的,皆是失智之灵才会有的神情。
千叶没说话,她弹指释放出火焰,将那层黑布燃烧殆尽。
火焰仅烧净黑布,却不曾伤鱼人和黑布之下的东西分毫。
这下,被鱼人从头抱到尾的东西终于露出了它的真面目——一具被揉弄变形的人偶!
人偶被捏成团抱在鱼人怀中,它身上沾满了青苔和绿色的水渍,但这些污痕并不能掩盖它体表斑斓的锦缎。
只是,这具人偶的头部并没有头发,并且它胸膛位置的锦缎有一块破损,破损处随着鱼人的挣扎,时不时有五谷掉落。
黑布燃尽后,小和尚也看出了人偶上的端倪:“这该不会是......人偶......王?”
“我不知道。”千叶说。她从未见过人偶王的本体,这具人偶又面目全非,是以在隔着凤血瓶的情况下,千叶无法确定这人偶是否是人偶王。
但毫无疑问的是,三十年前人偶王确实是被华家人抓走的,它也曾被关在华家地窖、被押往皇城,可当年花辛在皇城放出的众妖王中,并没有人偶王。
那人偶王就只能是在华家到皇城的这段路上不见的。
当年人偶王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它是从华家人手下逃走的,还是被华家人放走的?脱离华家之后,它究竟去了哪里?
若眼前的人偶真是人偶王,那它又是怎么来到这里并与这鱼人混到一起的?
正当千叶思考之际,观察着鱼人的小和尚又说:“你觉不觉得——这鱼人看起来有些眼熟?”
千叶的思绪被打断,她的目光沿着人偶来到鱼人脸上。经小和尚这么一说,她确实觉得这鱼人有些面熟,可却忘了是在哪里见到过。她便问小和尚:“你能想起来什么?”
小和尚回头,他从塔顶窗口向外看着远处蓝底白瓦的祠堂道:“你还记得上次为了调查人偶王,我们经过此处,反倒遇上师家少年的事吗?”
千叶略一回想才想起当时祠堂里的鱼人石像,眼前太阳光渔网里的鱼人,与那石像长得一模一样,就连他们胸前的珍珠坠子都一模一样!
说不定祠堂里能找出些蛛丝马迹。千叶顺着小和尚的方向看了一眼蓝底白瓦的祠堂后,说:“带他们去祠堂!”
“嗯?”小和尚迟疑道,“现在外面太阳正毒,鱼人可见不得光。”
“你仔细看看它。”千叶伸手指着鱼人,也不管小和尚看不看得见她的动作。
小和尚再次看向渔网。
太阳光织成的渔网正紧紧束缚着鱼人并随着鱼人的挣扎越收越紧。网上的一根根光线与人鱼的肌肤、鳞片相切,却没有在人鱼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见状,小和尚恍然大悟道:“阳光伤不到他!”
紧接着,小和尚就有了新疑惑:“可是......人鱼不是会被阳光融化吗?”
“想知道为什么吗?”千叶对小和尚卖了个关子。
小和尚急切地点点头答:“嗯!”
千叶却说:“带他们去祠堂,看能不能查出什么。”
“合着你也不知道?”被千叶吊着胃口的小和尚顿时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千叶忍笑答他:“我若是知道,此事还用拖延至此?快些带他们过去吧。”
闻言,小和尚长叹一口气,他默默忍下千叶的戏弄后,就准备托着渔网跳出高塔。
可他刚转身,就见塔下仍被千叶定住的镇民们。
镇民虽被定在空中、地上,但却没有丧失意识。此时,他们的双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高塔最顶端。
小和尚停住跟在身后的渔网,反手朝鱼人和人偶施了匿形术。
可人鱼挣扎地厉害,小和尚的匿形术难以作用于它。
小和尚求助道:“你可知道什么更厉害些的匿形术?”
千叶当即二话不说地施出一组匿形术,将他们的身形全都藏了起来。
“你法术恢复得不少啊!”小和尚惊叹道,“有如此法力,你亲自出手难道不比我代劳来得快?”
小和尚嘴上虽抱怨,脚下却利索地蹬着浮空术,拖着渔网往祠堂去。
安稳地坐在小和尚头顶的千叶向他解释:“你懂什么。在地界,越是施展强大的法力,越是容易被天上的、地下的察觉。若是让心怀不轨之人发现我的莲台......事情只会越来越糟糕。”
千叶言语间,小和尚已凭借他惊人的脚力,带着众“人”到达祠堂大院。
小和尚正想带着众“人”进入祠堂,却被千叶拦住:“别急着进去,先去看看祠堂外围。上次来的时候,你我皆未看仔细......”
除了祠堂庭院,小和尚四处转动着脑袋为千叶提供清晰的视野。
而千叶之所以要出来看看,是因为想起了鱼人身上的变化。
第一次来这里时,千叶没想到“鱼人石像”会是活的便不曾考虑这个问题,但在知晓了鱼人是活体后,千叶便要好好想想了:
鱼人是怎么变成石像又从石像变回来的?当年的人为什么要把它的石像供奉起来?它又是如何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是什么术法保证他几千年来都维持着石雕之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