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手中握着一把剑,帷帐重重随风微动,将他的影子晃动得如同鬼影一般。8云罗冷汗又涔涔冒出。她竭力伸向枕下,在那边她藏着一把匕首。
可是她的手臂酸软,伸到了一半便不能再动弹半分。
迷.药!
她在睡梦中被人下了迷.药!
到底是谁要害她?难道秦菱说的话应验了?难道是殷寐派来的杀手?……一个个疑问如雨后春笋争先恐后地冒出橼。
黑影慢慢靠近。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此时此刻她心中涌起无尽的懊悔,如果她在凤栖宫四周多安排人手保护就好了,如果她今晚的警觉性更高一点就好了……
可是凡事没有如果。她只瞪大双眼看着那黑影撩起帐子。他默默站着,周身上下气势冰冷。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那黑暗中隐隐传来的熟悉感觉令她的心口砰砰不由自主直跳起来。
忽然,他慢慢俯身,吻上了她的唇宕。
两相接触,云罗浑身一颤,眼泪猛地从眼眶中毫无预兆地滚落。他辗转吻上她的唇,手指轻抚上她的面颊。这个吻缠绵中似乎带着过往无尽的痛楚。
相爱不相知,相见不能见,相恨相憎才知原来情根深种,早已无法自拔……
她一动不能动,任由他撬开她的唇瓣,搅动她的舌与他的纠缠。她的泪一点点滴落,呼吸间都是他熟悉的气息。
朝歌……这个名字在舌间滚动却无法说出口。她只能定定看着那张黑暗中无法看清楚的容颜,默默地不停流泪。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神智被药效侵蚀,彻底昏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云罗醒来的时候浑身酸软不堪。沉香前来伺候,嘀咕道:“昨夜真是奇怪,睡得这么沉。”
云罗起身,怔怔靠在床头,半晌才问道:“昨夜沉香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沉香摇头:“哪能听见什么声音呢。昨夜奴婢睡得太沉了,就是天上打雷都听不见。”
云罗靠在床头,想起昨夜的残梦,不由轻抚自己的面颊,紧涩涩的,应是昨夜哭了一整夜。可是为什么而哭呢……她想要努力回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沉香见她神色有异,问道:“娘娘怎么了?”
云罗看着一室整齐,掩下眼底的迷惑,摇头道:“没事,我昨夜好像做了个古怪的梦。”
沉香道:“娘娘一定是最近累了。奴婢给娘娘开个安神的汤药,喝一喝就好了。”
云罗只是一笑便起身梳洗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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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场上,沙尘滚滚,新募来的新兵源源不断地涌进兵营来,高高的校兵台上,李天逍身后跟着几员大将。8他一边巡视一边满意点头。这几年晋国国泰民安,几次出征抵挡了南犯的强梁,又引得成德军来投,西北安定。国力大涨。
而只要除去燕王刘守义,晋国的边界就再无强敌环饲了。
“皇上,此次出征燕王乃是民心所向,一定会旗开得胜的!”林将军笑道。
李天逍看向一边,只见龙虎大将军周将军却眉头紧皱。
“周将军似乎还有顾虑?”李天逍问道,“难道身为三军主帅反而对这次朕御驾亲征没有信心?”
周将军上前,正色道:“末将不是没有信心,只是刘守义自立为帝,梁皇凤朝阳默许,这事末将恐怕里面有还有文章。试想,凤朝阳野心这么大,会不会暗中插手?”
李天逍眸光一闪,沉吟不定。
周将军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大将之一,勇猛而有谋。此次征燕王刘守义他便是三军主帅。
正在这时,常公公匆匆上前来,对李天逍耳语几句。李天逍脸色一变,拂袖离去。
到了宫中,他坐在太和宫中的御书房,脸色铁青,问常公公道:“此事当真?”
“禀报皇上,是这真的。奴婢已查清楚了。”常公公郑重道,“但愿皇上早下决断,以绝后患!”
李天逍定定看着眼前御案上的金龙墨砚,良久才道:“可是朕不久后就要御驾亲征……”
常公公上前一步道:“皇上,若是容那人藏在宫中,这才是令人最不安的。”
李天逍眸色复杂,良久才道:“朕明白常公公的意思。退下吧。朕会考虑清楚的。”
常公公无声退下。
忽然,李天逍问道:“凤儿呢?”
常公公一怔,回答道:“自然在凤栖宫中。”
李天逍慢慢道:“去,再派一队精兵护卫凤栖宫,不许有可疑的人进出。云罗与凤儿不可以有差池。”
常公公犹豫了下,点了点头,悄然退下。
偌大的御书房中只剩下他一人,满眼的明黄蟠龙在张牙舞爪,仿佛在昭示着皇权至高无上的荣耀。
他慢慢拿起朱砂笔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一个字。
杀!
漆黑的眼,杀气起,为了这个江山能够迎来梦中的盛世华年,原来要杀这么多人,垒起这么多的白骨森森……
……
宫宴开始准备,进中宫的人络绎不绝。皇后殷寐为了这一次宫宴费尽心思,发下宏愿定要搜遍天下间有名的大厨进京做菜。于是不少有名的厨子都进晋京一试身手,只要所做的菜肴新奇又美味就能进御厨房为皇上做一道菜。
凤栖宫向来是不与中宫有牵扯来往的,不过这一次是为了恭祝皇上御驾亲征,所以云罗也打扮妥当前去拜见。
殷寐见她前来,照旧殷勤非常。满殿的其乐融融,仿佛从前发生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议谈毕,众嫔妃敲定了宴席细节,纷纷满意离去。
云罗慢慢走回宫,忽然见前面有几位宫妃正结伴而行。云罗认出当中一人,顿了顿,对凝香耳语几句。过了一会,她拐过了一道门,便看见秦菱站在僻静处。
她上前,上下打量了秦菱,问道:“听闻皇后要秦妹妹在宴席上献艺。”秦菱笑了笑道:“臣妾也只会唱几首应景的曲子罢了,但愿皇上能旗开得胜,便是晋国之福。”
云罗沉默了一会,忽然道:“皇上很喜欢秦妹妹的歌喉。若是你在宴席上一鸣惊人,也许会重获宠爱。”
秦菱眼中一亮,不过很快她便失笑:“淑妃娘娘这是做什么呢?想让臣妾去争宠吗?”她顿了顿,幽幽道:“淑妃娘娘不是不知道,自从娘娘有孕之后,皇上只专宠娘娘一人。三殿下出生之后更是宠爱非常,从不因为别的而改变。”
云罗看着他脸上了然的神色,淡淡道:“正是因为盛宠太过了,所以要分一些给别的人。”
秦菱问道:“那淑妃娘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臣妾重新获宠吗?”
云罗回头,从凝香手中接过一个木盒递给秦菱。她轻抚木盒,慢慢道:“我自然有办法。我知道皇上喜欢什么曲,也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他动心。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你在皇上心中重新得到重视。”
秦菱打开木盒,一枝碧竹箫静静躺在其中。
她看着,忽然笑了。她摇头把木盒递还给云罗。她道:“没用的。以声色迷惑男人只能得到一时的欢愉。当我年华老去,再也无法唱出动听的曲子时,境遇一定很凄凉。”
她看定云罗,轻声问道:“娘娘为什么不自己去呢?皇上这么喜欢娘娘,只要娘娘稍加用心一定可以的。”
云罗垂下眼帘,淡淡道:“因为我和他夫妻情意早就断绝了。如今我在这里只不过是因为承诺在罢了。”
秦菱皱眉看着她。云罗打开木盒,轻抚碧竹萧。那一年那一日,花亭下翩翩王孙公子低头吹箫,他回过头来,含笑道:“华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那本该是一场最美丽的邂逅。只是,她早就遇见了命中注定的那一人,再也无法躲过这一劫。
“娘娘?”秦菱见她出神,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云罗回过神来,抬起明眸看着她,淡淡道:“你并不是良知丧尽的人,所以我愿意帮助你。如果你不愿意也就算了。”她把木盒递给秦菱:“这赠给你。也许有一日你可以陪着他弹琴吹箫。”
秦菱手中一重,那柄萧便在自己的手中。
她看着云罗转身离去,不由上前几步,眸色复杂,问道:“娘娘……你要走是吗?你决定去寻他了是吗?”
云罗顿住脚步,良久才道:“我也不知道。”她说着慢慢地走了。
秦菱看着手中的碧竹萧,不知不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
热闹宫宴开始,那一日一早中宫宫门大开,往来皆是贵族命妇,大臣宗眷,热热闹闹,济济一堂。云罗听着空气中隐隐传来的笙箫,静静坐在殿中。
“娘娘,赴宴的时辰到了。”刘陵提醒。
云罗看着铜镜中自己的面容。雪肤红唇,云鬓上朱钗环绕,凤服在身。
她慢慢道:“刘公公,我总觉得这里不是长久之计。”
刘陵见她的神色,挥退了宫人,上前温声劝道:“娘娘,走一步看一步不要再想太多了。如今最重要的是把殿下养大。”
云罗直直看向他,忽然道:“可是我梦见他来找我了。刘公公,他还活着。”
刘陵神色一凝,随即叹了一口气:“娘娘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定是梦。唉,就算他还活着,要接走娘娘也是千难万难。”
何止千难万难,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她今日又见凤栖宫守卫增加,难不成李天逍明着信她,其实心中怀疑她会趁他御驾亲征时机离开?
刘陵劝道:“娘娘不要再想了。像奴婢一样,天天不想这么多,顺其自然,一切便会水到渠成。”
他说着撩起帷帐道:“娘娘,时辰到了。”
云罗起身,忽然她眼角看到什么,猛地问道:“这是什么?”
刘陵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道:“没什么,这也许是谁不小心刮破了帐子,奴婢命人再去换新的来。”
云罗忽然挣开他的手,急忙去翻帷帐。只见帷帐交叠处两处被锐利的事物刮过。
这……她猛地看向刘陵,声音中是禁不住的狂喜:“刘公公,不是梦!他真的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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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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