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洵立于小舟之上,临行前崔判官的一句话,仿佛是痴人说梦般的呢喃,却在他的心中掀起万丈波澜。
这背后的高人,究竟是何种不敢猜测的存在?竟然将手伸到了冥土。
还能知道阎王爷主动散去修为进入轮回,空留下一副不会马上腐坏的肉身。
小舟的船板中间位置,摆放着一口并不显眼的小棺材,柳洵这种的身高,是没法躺进去的。
“师父……那是什么?”
徐茂同样注意到了用沉香木打造的棺材,那里面什么气息都没有释放出来,跟一具空壳子一样。
通常死去的尸体,会有一股隐晦的死气不受控制地散发,直到埋葬深坑,或者燃烧干净,才会停止死气的释放。
沉香木有稳定神魂的特殊功效,手指头那么一小节就足够普通修士所用。
这么大块的沉香木,放到外面售卖价值连城。
棺材四周站着六个被黑袍罩住身形的家伙,仔细看去皆是离着船板一寸有余,漂浮在半空的。
“别多问,也别多看,等安全回去再说。”
柳洵在船头盘膝坐下,双手掐诀闭目养神,徐茂还想多问,嘴巴被一道符纸突然封住,支支吾吾半天没发出一个字。
只有半截身子的船夫,挥动手中的长竹竿,戳进冥河的水面中,用力撑着船离开岸边。
当真正现身于冥河水面上,才能真正切身体会到,冥河的风夹带着阴冷的气息,没有活物愿意在这里长久地待下去。
徐茂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打哆嗦,他丹田内的真气消耗大半,已然无力支持他继续对抗无处不在的阴气。
柳洵只好一手按住他的小臂,输送些真气进去,这点即便是柳洵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徐茂的面色渐渐变得难看。
船夫时不时口中发出沉闷地怪叫,驱赶着那些循迹而至的渡鸦。
漆黑如墨的羽毛,反衬着冥河的光辉,赤红的眼珠里,倒映着小舟上所有人的面孔。
冥河的渡鸦不似阳间那些只会嘎嘎叫唤的鸟儿,它们是冥河的死神,会趁着船夫不备之时,冲下来夺走乘客们的魂魄。
船夫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前方,但肩膀和后脑勺微微睁开的眼睛,却是在监视着渡鸦们的举动。
稍有不慎,这一船的乘客都会遭殃。
这一船运送的,全然不是普通货色,船夫漠然的内心里,难免起了些波澜。
棺材里放着的阎王肉身,若不能妥善地送到阳间,他就得再死一次。
一想到这里,手中的竹竿滑动速度,不由得再快上几分,恨不得一个撑杆跳,直接到对岸。
守护棺材的鬼差,默不作声地走到船头,先是跟船夫简短交谈两句,又来到柳洵二人的跟前。
“冥河半途会有风浪,你们修为如何?”
说话的声音沙哑,却是用的柳洵能听懂的语言,是阳间的话。
柳洵没有回应,依旧是闭目养神。
对方不依不饶地问出第二遍:“你们的修为若能自保,我等便不出手相救,在冥河上丧命,只能魂飞魄散。”
冥河的水中,有无数死在里面的冤魂在痛苦地挣扎着。
跌入水中的魂魄是无法再次上岸的,水里沉淀的因果罪孽,会不停附着在他们的身上,最终将他们越拉越深,直至河底,永世不得超生。
柳洵还是不回答,对方也没多为难,兴致缺缺地回到原位没再理会。
等对方走后,柳洵才低声说道:“他们是上面的活人,不是冥土的鬼差。”
阳间的事情要交给那些深藏不露的高人处理,自己可没那本事去多管闲事。
徐茂憋了一肚子话说不出口,急得他蹦跳着,手舞足蹈地跟柳洵比划。
柳洵没好气地说道:“半天不说话就能把你憋的肚子疼?以后真得改改这臭毛病。”
徐茂一个劲儿地摇头,眼里充满惊恐,袖子里飞出一根熏香,被他用力捏碎了,化作团团烟尘扑向柳洵。
烟尘透过柳洵,在他的背后形成一面灰蒙蒙地屏障,下一刻屏障被轰的粉碎,柳洵这才反应过来,就地扑倒拉着徐茂向一侧翻滚。
“好快!什么时候来的!”
柳洵开瀚灵眼环视四周,发现不知何时在来回飞舞的渡鸦群中,多了一头更加硕大的怪物。
两对翅膀张开有五、六丈的长度,刚刚就是此物的利爪,抓碎了烟尘屏障。
再晚一丝,柳洵的后背就要被抓的稀烂。
“师父快用青雷劈它!这玩意看着好瘆人!”
徐茂慌张失措地不知该如何,撕开堵住嘴巴的符纸,一个劲地嚷嚷着。
自己的丹田里没真气,此时就是废人一个。
“再等等!它的目标是这艘船,省点力气!”
柳洵拉着他躲到船尾,那口棺材他连碰都不敢碰,尽量与它保持一定距离。
棺材里散发着诡异的诱人气息,柳洵为之感到丝丝恐惧,若是意志不坚定者,恐怕就要被吸进去了。
船夫加快速度划动小舟,边划边说道:“你们去对付夜枭!不要让它靠近船!船翻了都得困在这里!”
从船夫急促的语气中不难感觉到这头怪物的麻烦,冥河有渡鸦,渡鸦里万里挑一的首领,名为夜枭。
双目可摄魂夺魄,与瀚灵眼同为一类神异眼球,在冥河上若是遇到夜枭盯上的食物,极难逃脱。
守护棺材的其中四位,无奈抽出带着锁链的镰刀,踏空而行直奔夜枭。
普通的鬼差可没法在冥河上空自由飞跃,他们显然会些不同寻常的招数。
夜枭也没料到这些人同自己一样会飞,一个照面就被镰刀切的遍体鳞伤。
渡鸦成群结队地汇聚在它的周围,这些伤势很快便被治愈。
仿佛从未有受伤过那样,夜枭井展开双翼消失在原处,只能看见四人狼狈地挥动镰刀抵挡,看不到夜枭的身形。
速度奇快无比,柳洵的三个眼珠都快要跟不上这速度。
比风雷之躯不逞多让!四人被夜枭死死压制,一番交手下来,另外两人也站立不安,再一人加入战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