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尉道:“不知公子欲要如何出城?”
魏豹道:“敢问唐大夫可有指教?”
“寻一时机,带着少数侍卫,换上秦军衣衫,自城头溜下即可。”
魏豹道:“如此是否太过冒险,吾手持使节,以出使之名出城,何如?”
唐尉摇头道:“公子,此时已经不是先前,若是十年之前,秦军还会准守两军交战不斩使者的古礼。公子以此计出城,尚且无忧。
但是,汝看,古礼言两国交战灭其国而不绝其祀。
但是,汝看秦国可曾遵守?汝看看那些君候,此时尚有祭祀者,还有几何?”
魏豹点头,表示受教了,其道:“豹谢过大夫指点了!”
唐尉道:“无妨,都是为魏国效力。”
其接着询问道:
“不知豹公子,出了城之后,又当会如何应对?”
魏豹知道唐尉这是要指点自己了,遂下拜道:“大夫在上,请受小子一拜,小子年幼,是以空有一腔报国热血,却无具体法门,还请大夫指点『迷』津。”
唐尉连忙与其对拜后,说道:“此事,本来是吾琢磨了之后,欲要自己出使采用的。是以,颇下了一点功夫,仔细的研究了一番。
公子说指点,倒是谈不上,仅能算是某一点愚见罢了!”
两人顺着道路朝前走去,唐尉缓缓说道:“秦人势大,又被吾国残军屡次滋扰,是以,沿途哨卡必然不少。
公子若要寻找那军吏,必然不能到处『乱』窜。还需要走访乡里,找到抵抗秦国的残兵游勇。
公子可代表君王,肯定其等的功德,然后一面整合这些散落各方的势力,将其等拧为一股。
如此,既可以为秦军增添更大的麻烦,又能够借助其等的眼线,寻找到那人。”
魏豹好奇的问道:“大夫,吾听伯兄宁陵君曾言,汝等知晓那扰『乱』秦军后路的军吏是何人?”
唐尉笑道:“秦军围城,吾军只有暗探得以出入,能够获得这些有限的情报都不错了,又那里弄得清究竟是何人做下的这些事呢?”
魏豹道:“可是伯兄曾言,汝等上军将领们,曾经推断出了那人乃是武卒军吏啊!难道孤伯兄说错了?”
唐尉道:“吾等的确私下里有一个猜测,但是,至于那人究竟是谁,却是不敢肯定。”
“哦!当真是武卒军吏?”
“从目前吾等收集到的情况来看,此人有很大的可能,的确是自武卒中派遣出去的那人,只是?”
唐尉皱眉,这件事其到现在还想不通,那名唤青豚的小子,接受的命令是前往大河沿岸,守护大河,不要让秦军掘开河堤,冲毁大梁城!
大河在大梁城的北方。
然而探子们传回来的消息却是,那攻破了秦军两处营寨的地方,正在大梁西南方,这与此子的进军路线不符啊!
而大河沿岸那边,并无探子传来有关此人的消息,要知道,秦军已经开始挖掘河道了。
若不是有确切的消息显示:那攻破秦军营寨之人,带领着成建制的武卒,而符合这一情况的仅有青豚那厮。
唐尉甚至就要怀疑,这厮是不是在哪一处战场上,已经战死了!
据探子得到的消息,秦军在三处战场上,带回来了近三千名死尸,彼等曾经抓获秦军舌头,询问后得知,那人给予秦军的杀伤实际上还要更多。
这厮不知怎么的,将秦军堵在一处营寨内,放了一把火,烧死的秦军无算。
而且,让秦军暴怒的是,几乎一半的秦军死尸,都被砍下了脑袋。
彼等带回营寨的死尸,全是无首的尸体。至于那没有被砍掉脑袋的,则是被烧成残骸的秦军了,秦军只得将其就地掩埋,并没有带回营寨。
而青豚那厮,给其最深的印象就是当初:其见此厮的第一面,其斩下了数名秦军首级,带回大梁,在什长诬陷其之时,一举将数枚秦军首级,带进军尉所。
那一幕给其的冲击,其至今难忘!
从作战手法上来考虑,那扰『乱』秦军后路的,应当是此子无疑了。
唐尉的话语,让魏豹听得心旷神怡,其作为王室子弟,一贯佩服的就是领军作战的信陵君。
这位是其大父辈的王室子弟,在其的带领下,魏国重塑了最后的辉煌。
其自小就以信陵君为榜样,是以,虽然魏豹作为一个混吃等死,就能锦衣玉食的王室子弟,最爱的却是纵马沙场、苦练武艺。
整个王室子弟中,其的武艺才是最好的。
就连被封为宁陵君的长兄,也不如其甚多。
魏豹不由得感慨道:“生子当如是啊!”
闻得此话,唐尉也暗生感慨:是啊!作为一个男人,这才是榜样啊!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出了王宫,魏豹道:“唐大夫,若是吾顺利出了城,见到了那些残兵游勇,该当如何嘉奖其等?可要『乱』世当重赏?”
唐尉正『色』道:“公子不可!”
其立正身体,拜道:“国家自有法度,法度万万不可『乱』。吾魏国虽然危急,但也不可滥赏权利。
公子熟知兵事,自当明bn功条律。
公子见了那些勇士,只需要按律赏赐官位即可,只需言明:此乃战时,一切从简,待击退秦军之后,所有赏赐一并发下,万万不可此时就以财物官职,来拉拢那些游勇们。”
魏豹奇道:“哦?却是为何?值此危难之际,难道不是该不吝官职钱财,重赏这些勇士么?”
唐尉停下脚步,道:“公子可知俗语升米恩斗米仇?二桃尚可杀三士?”
魏国数次与齐国大战,魏豹身为魏国公子,对这两个齐国典故,自然是知道的,其道:“这事,孤是知道的。”
唐尉道:“公子当知道,此时尚在抵抗秦国的,都是与秦不满者。其等看不惯秦国,这才继续抗秦。
公子只需要肯定其等的功绩,升迁其等的职位。如此便可拉拢住其等,使其等抗秦的心,愈发坚韧。
却是千万不可以财货赏赐与其等,须知道,能在此时抗秦之人,大多都是不甘做顺民的心狠之辈。
公子若是显『露』了财货,难免有一二被黄白之物『迷』了心窍,想要铤而走险之徒。
如此,反倒陷公子与陷境了!”
魏豹虽然在王族子弟之中,算是出类拔萃的了,但是究竟是生在蜜罐之中长大,不知人间险恶,有点不接地气的想当然了。
听到唐尉以如此浅显的道理,就指出了自己思维上的漏洞,当即大受感动。
魏豹收住脚步,盯着唐雎的下巴,郑重的弯腰一礼。
唐尉急忙还礼。
两人互相拜过,魏豹道:“如此,小子就先行归去,准备事宜了,待王上赐下使节,孤就连夜出城。”
“使节”并不是对人的称谓,而是一种官职的凭证。卿大夫聘于诸侯时,国君要授其任职凭证,这种凭证就叫“使节”,又叫“符信”。
作出使凭证的“使节”一般都用竹子为柄,上面缀些牦牛尾等装饰品,故又称“庭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