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三人细细商谈,话头最多的便是陈馀,张耳与魏豹却是侧耳细听,时不时的两人插嘴询问一句。
张耳这已经是不止一次从把弟口中,听闻那青豚的事迹了,当下再次听得一番那少年的事迹,却是也不会觉得厌烦,反而还生出了心向往之之意。
这青豚,当真是……
而魏豹就听得如痴如醉了,当听闻青豚言将伤卒藏于暗室,而于心不忍。
士卒却争着说:要引火与秦军同归于尽之时,其忍不住的黯然泪下。
当听闻大牛放下了万斤巨闸,将秦军堵死在葵字号营寨之中,然后整个营寨化为了一股冲天大火。
就连身在几里之外的陈馀,也感觉到了炙热的时候,魏豹也不由的拍掌相叹,为魏军的大胜而喝彩!
……
待听完了陈馀的诉说,魏豹却难以自拔,急忙问道:“陈公,不知可有后事?”
张耳却道:“有倒是有,就是其他的事迹,都是道听途说了。
吾等曾经仔细打听过,却是说这青豚后来被秦军给堵在了长城那边,然后,秦军似乎派遣了一名裨将前去围堵。”
(这里的长城,指的是魏长城。)
“啊!”魏豹不由得抓紧了袖角,急道:“那可如何是好?陈公刚才可是说了,这青豚麾下可是只有一千多士卒啊!”
张耳笑道:“公子莫急,吾等昨日刚刚听说,那青豚却是又夺下了焦城,想必以其的足智多谋,若是据城而守,秦军却是奈何其不得的。”
听得那叫青豚所带领的魏军无恙,魏豹这才放心下来。
其却不知道,张耳尚有一句话没说——以青豚的狠毒,怕是又会再次将秦军引入城中了,然后——只怕是焦城已经与秦军同时消失了……
张耳在内心里猜测:青豚必然会效仿在葵字号营寨时的故智,将秦军引入困地,然后采取火攻,再次将其等消灭。
其却不知道,青豚不但舍弃了焦城,就连这中原腹地少有的雄关——榆关,其也要舍弃了。
青豚立在城头,所有的布置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就看秦军是不是会如期而来了。
望着天上的不多的星辰,心中却是微微有点低沉,这天色看起来似乎是有雨啊!
清凉的晚风,吹拂去了白日的酷暑,消散掉人心头的烦闷。
被这凉风一吹,青豚豁然惊醒,深埋在脑海里的记忆,再一次浮现,不记得在哪本书里看过的了,秦国攻魏之时,曾经天降暴雨,导致黄河水位大涨,正因此,秦军掘开黄河之后,排水系统发达的大梁城,才会被大水围困达到三月之久。
要知道,身处黄河沿岸的赵、魏、韩、卫四国,在久经泛滥的黄河边修筑了两条几百里的河堤,将这自大禹以来,时常泛滥的大龙圈了起来。
如此,方有战国时期,三晋的崛起。
要知道,几百年前的大商,更是被称呼为殷商。
何解?
正是因为黄河时常泛滥,导致中原大地一片洪泽,故此,称呼为殷。
甚至,大商可考的迁都,都多达上百次!
正是因为身处黄河中下游的三晋,修建河堤,圈住了黄河,这才能够将黄泛区,变成了一片沃野。
而从四国修建河堤至今,已经过去了近两百年,黄河河面早已高出了地面。
青豚甚至大胆的猜测:只怕是黄河的河床,也快和地面等高了。
要知道,八九十年后,西汉初期,黄河决堤了,这一次的决堤,在整个历史上都很是有名。
这还是王贲掘开了河堤,泄洪过一次,不然只怕那决堤的时间还要提前!
由此可见,此时的黄河水位,必然早已超过地面良多。
必须要加快脚步了,不然,等到大雨落下,道路泥泞,其心中的规划——只怕是,就要大打折扣了。
这一刻,青豚觉得自己就像是跑到别家鱼塘钓鱼的偷猎者,那种即怕别人发现自己的作为,又想要捞到一条大鱼的忐忑心情,实在是一言难尽。
青豚却不知道,榆水边那被虎斩杀的秦将,其派出的信使,早已将青豚渡河的消息传回了焦城。
而其放却一马的牛百万,勾搭着其那便宜女婿,在私吞了大量的财富后,却是将李黎紧缺的粮草凑齐了。
几乎就在同时,李黎正在誓师出征。
焦城城头,李黎正站在高大的城门楼上,楼下是一千余秦军。
李黎本来只有两千属下,被青豚在牛家庄斩杀了近五百之数,然后又被青豚在榆水河边再次全歼一千余众。
其部的兵力本来只剩下不足千人,但是,这厮借着王贲的军令,倒是在附近州县,再次抽掉了几百守卒过来。
如此,就算扣除留给刘喜的五百兵力后,其部也有整整一千士卒,用来追击魏军。
其一心以为青豚早已渡过了榆水,去了对岸,却没有想到万一魏军不曾渡河,那渡河的迹象不过是魏军放出的烟雾弹,其的这一抽调士卒的做法,却是会将紧挨着秦国颍川郡的华阳附近诸县,变成一片空城。
但凡有一胆大如青豚的魏将,冒险一击——只怕是这被秦国夺去的魏长城,就会再次完璧归赵了!
焦城城门楼上火把通明,城墙前方,一千士卒成行成列,彼此的排位就像是尺子量过一般。
挑选出来的军吏,牵着牛羊,走上城头,有短兵走上前,按着牛羊身体,将牲畜的脑袋伸出女墙,等待充当祭师的军法官唱祭词。
待那脸上涂抹了莫名色彩的军法官用着悠长难懂的腔调唱完了祭词,李黎道了声:“祭社稷、祖先”!
短兵们举起特意打造的重剑,手起剑落,将牛羊的脑袋斩下。
血喷了出来,宛如瀑布一般的朝地面落去。
早有等待多时的士卒,将象征性的剑戈递给李黎。
李黎手持武器,走到牲畜前,伸手将两柄武器递到牲畜的脖颈处,在那尚在流血的血管上,沾染了一些血液。
然后将带着血液的剑戈递给军法官,道:“按照礼节来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