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侯新出了征召工匠的命令,其要召集华国属地的木匠,制作水车等物。
至于砍伐树木,泡制木材的小工,也是要的。
华国原本的地域上,每一座城池内被分配的人数,第一时间便被报名报满了。
而韩地所属的诸多城池,因为华国统治时间太短,民众对官府还不信任,因此征召的进度倒是慢了一些。
幸而没几日便是官府给之前征召的民夫,分发工钱的日子。
这一批的钱财却是有官府送上门的。
这倒是张良的计策了,其献策道:韩地新附,恐官府公信力不够,为了让民众相信官府,建议将前一批民夫的工钱,由吏员亲自送到门上。
青豚采取了这个办法。
有身着皂色小吏的亲自上门,那些有亲人参加了先前招募的民众,都是与有荣焉,甚至在乡里说话的声音也大了几分。
要知道上一批的民夫,乃是乡伍自行推举的结果。
而能够被公推去参加徭役的——在韩地民众心中,甭管官府说的再好听,什么有工钱拿,都是扯淡。
整个封建时期,谁人见过官府征发徭役,还会给钱的呢!
因此,韩人们便推选了在乡伍实力最弱小,平素唯唯诺诺之人,参加了征召。
官府吏员亲自上门分发工钱,可是让那些有亲人参加徭役的家庭,喜不自胜。
“看看,俺家老三多有面子啊,县衙里的老太爷都亲自上门送与工钱了呢!”
“是啊,是啊,俺家石头还得了奖励呢!”
“汝等知道吗,据说驴蛋在工地上立了功,被提拔成了小头目呢!”
“是吗?就驴蛋那个三脚踢不出一个屁的窝囊废,也能当官?”
有人却是嗤之以鼻。
甭说那个软蛋了,就连俺在乡里这么有头脸的人,都混不上一官半职,那驴蛋也能当官?
简直笑掉大牙!
更有人不怀好意的猜测道:“莫不是那厮累死在工地上了吧!俺可是听说秦国修驰道,修直道,建阿方宫,修陵墓,可是累死了很多人呢!”
“是啊,是啊!据说那秦国修建的直道,可是累死了人,就直接就地填埋,将人的血液当做糯米汁浇灌下去呢!”
“对啊,对啊!”有人假装着小声嘀咕,实际上声音却是恰好让众人能够听见:
“俺听俺的七大姑的八大姨的九姑婆家的外甥子,说起过,那直道因为杀的人太多,煞气太重,因此连草都不长呢!”
什么?
汝没有听说过?
俺给汝说,俺的七大姑的八大姨的九姑婆家的外甥子,可是亲自在直道做工,还是那厮机灵,趁乱跑了,这才躲过一劫。
市民们最不乏的便是八卦心里。
从有文字记录以来,华族人们总是互相黑着,比如宋人、郑人、楚人总是被各种黑,什么买鞋的要先量量脚的大小,因为忘记带度量,而买不到鞋啦!
什么坐在地头上,守着木桩等待兔子撞死啦!
哦,兔子必须死……
什么楚人坐船掉了佩剑,然后刻个记号啦……
翻遍中外历史,不管哪里,不管那个朝代,人们最大的恶趣味便是互相黑捧……
韩人也不例外,暗地里编排他人,似乎是人类自从有了法律以后,看不惯对方的唯一手段了。
就算是后世,不是还有南权弱,北权雄,中原井盖,桂地偷狗,楚地九头,三省嘴炮……
扯远了!
韩地人们流言蛮语纷纷扰,直到官府派人到了自家所在的乡伍,这一切的流言蛮语——烟消云散了。
华国官府真的给钱了!
还是崭新的华国五铢钱!
有人暗自懊悔着,为何当初要将这等好事让给那些舀水不上锅的穷苦人!
为何自己不知道前去报名呢!
就在其等暗自悔恨的时候,却是有人悄悄的收拾了行装,直奔县城去了。
官府还在招募匠人,赶紧点,跑快点,这一下可别让人抢了先。
犹自喋喋不休的黔首,看着刚才还在抱怨的发小,背着一个包裹出了门。
“喂,兄弟,恁干啥去哩?”
“哦,哦,没啥,俺七舅爷忽然让人捎信,说是有事让俺去一趟呢!
恁也知道,俺七舅爷在城内没儿没女的,这一捎信,莫不是得了病?俺的去看看!“
“哦,哦,那是的去,当初恁七舅爷能动弹的时候,对恁家可好了。记得帮老人家寻个医者,好好看看病。”
“嗯嗯,晓得了,俺这就去,大兄弟等俺回来喝酒啊!”
那人脚步不停,宛若有疯狗在追着咬一般,脚底抹油一溜烟去了。
“孝顺啊,狗娃子真孝顺,他的七舅爷可是有福了!”
这人犹自摇头晃脑……
此人返回了家中,扒出后院里埋着的黄酒,炒了一个小菜,便自斟自饮起来。
不多时,下河洗衣服的婆姨回来了,此人将狗娃子的事情,当做一个笑话说了。
末了还郑重其事的告诫妻子,以后一定要像狗娃子学习,指不定狗娃子的七舅爷死了之后,城里的财产便归了狗娃子了。
夫人到底是心思细腻一些,听闻丈夫讲了之后,就觉得有蹊跷。
“掌柜的,恁说那狗娃子一个拉屎吸吸手指头的人,咋会那么大方给他七舅爷看病呢?莫不是这里面有隐情?”
“去去去,”丈夫在一边呵斥着:“妇道人家懂个屁,他七舅爷在城里虽然给人帮工,但是一辈子都没有娶妻生子,这都说破船还有三斤钉。
您想想,狗娃子的七舅爷死了之后,他的房产还不是要给狗娃子!“
丈夫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哎吆,俺滴个掌柜啊,恁可被狗娃子骗了!”
夫人恍然大悟道:“先前在河里洗衣服,听下洼村的牛娃家的说过,城内官府正在招工,听说上一批参加徭役的民夫,都拿到了工钱,还托人捎信回来,说是工地上吃得好喝的好,隔三差五还有肉食呢!
掌柜的,恁说说那狗娃子莫不是奔着招工去了!“
夫人皱着眉头,暗自揣摩一番,越想越觉得在理,便开口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