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一捋颌下长须,笑道:“公子疑惑的可是为何儒生会借故生事?
为何王上会为了这等小事,就大开杀戒吧!”
胡亥幼稚的脸上,露出了苦笑:“果然瞒不过赵师,是的,此的确是孤疑惑不解的地方!”
牛姬也是微微屈身,道:“赵师知晓,某来秦国不久,是以对秦国诸多暗地里的派系,却是知之不多!”
赵高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在很久以前,孔子寓居方城的时候,当时的秦国曾经对孔子伸出过橄榄枝,欲要招揽其等来秦国。
公子想必不会知道,那时候的秦国,在列国之中,乃是荒蛮之地的代名词。
那孔子声言有教无类,实则却是看碟下菜的人儿!”
牛姬疑惑道:“不会吧,坊间传闻孔子至善、至仁,又岂会如赵师说的这般呢?”
赵高嗤笑道:“孔子在鲁国时,与少正卯同时讲学,孔子先行开讲,人头涌动,待到少正卯开讲,孔子处便只剩一人了。
如是数月,都是如此!
《论衡》载,叫做’三盈三虚,唯颜渊不去。‘
鲁定公十四年,孔子拜大司寇,鲁王私拜摄相。
第七日,孔子杀少正卯,谓之弟子曰:心达而险、行辟而坚、言伪而辩、强记而博、顺非而泽。这才是杀他的根源!”
赵高看向牛姬,道:“夫人可知晓此话的意思?”
牛姬道:“可是——孔子指出少正卯有五种罪恶,第一是事理通达而用心险恶;其二行为怪异,反传统而意志坚定;其三是言论荒谬却能言善辩;其四是对异端邪说的记忆力强大,知识渊博;其五是把顺应非正统的歪理邪说,如同江河泛滥一般,把违背道德的思想传播到四面八方。
小女子粗通文墨,不知可否是这个意思?”
“然!”
赵高叹道:“孔子在鲁国待不下去之后,便去了卫国,卫国此时的掌权者乃是夫人南子。
南子听闻孔子到了卫国,急忙命人请见,待孔子返回后,子路大为不满,抱怨道,南子名声很差,素有风流韵事传出,孔子不该一个人去见她。
孔子指天发誓的对着子路说:’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
意思就是啊,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样,要不然就让天打五雷轰,苍天来厌弃我。
隔日,南子在街上遇到孔子,见才心喜的邀请他蹬车游玩。
因为第一辆马车里面是南子和卫国国君,所以南子便请孔子乘坐第二辆马车!
你们可知道孔子说了什么?”
两人大奇,孔子见南子的事情,乃是儒家经典故事,但是这后续却是记载不多。
赵高继续道:“孔子说:‘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赵高嗤笑道:“他想干啥呢?和人家夫妻俩乘坐一个马车?还批评人家夫妻俩好色而不讲究德行?笑死人了简直!”
胡亥也是苦笑不语,却是没有想到被儒生封为至圣先师的孔子,竟然是如此一个活灵活现的人儿。
他笑道:“如此的孔子,反倒是真实的,只是,这与而今的事情有什么关联呢?”
赵高笑道:“孔子此人,传播知识这一点是值得称赞的,至于有教无类,当时的各个国家都有学宫,传授知识,甚至个人方面也有少正卯等人在执教天下的。
是以,此人的功绩值得称赞,但是至圣先师么,却是当不得的!
此人当时不得天下诸国任用,纵然是以蛮夷自称的楚国,在方城叶公邀请了孔子师徒之后,见到不甚大用,便安置在方城郊下。
孔子一行便以叶公好龙来贬嫡叶公有眼不识泰山,殊不知那叶公能成为楚国的公侯,岂能没有眼力了。
当时吾秦国邀请孔子一行来秦,其等嫌弃秦国边陲之地,苦寒难捱,便不行。”
牛姬疑问道:“那为何今日秦国竟然有那么多儒生呢?”
赵高狂笑一声,道:“还不是因为彼等混不下去了,想起吾国曾经在几百年前邀请过儒家一次,这才来的秦地。”
胡亥若有所思道:“这可是此次父王大动干戈的起因?”
“这是背景吧!”
赵高解释道:“儒生入秦之后,才发现秦国早已重用法家弟子,甚至墨家在秦国混的也不差,纵然是弟子最为分散,凝聚力不强的医家,在秦国也混成了军医的唯一来源。
唯有一贯浮夸的儒生,却是眼高手低,除了一张利嘴再无他用!”
赵高轻蔑的一笑,道:“彼等无奈,天下都不容他,唯有吾秦国,算是先君有命在先,是以对于儒生却是不曾排斥。
只是,时日久了,儒生难免生出不满来。
这一次,与其说是儒生与王上之间的恩怨,还不如说是儒家与法家只见的恩怨!”
“哦!”两人大奇,难道说是法家一力推行的坑儒事件?
赵高叹道:“齐国灭亡之后,博士淳于越逃到了吾国,王上任以祭酒之职。
上月,淳于越觐见曰:殷商与周朝的统治长达千年之久,这是因为分封王室子弟和功臣作为臂膀的原因啊,而今王上为何会在即将一统天下的时候,接连数败呢?
就是因为王上没有分封啊!
若是有一天秦国出现了田常、六卿夺权那样的事情,若是朝中没有强力的臣子相救,秦国又当靠谁呢?……”
胡亥眯起了眼睛,上月,正是他外出查看直道的时刻,此子这般说,明明是要将他分封出去啊!
生长于帝王家,纵然胡亥年幼,但是这等勾当却是一点那就明了了。
“嘭!”
胡亥一砸桌子,怒道:“儒生这是在替扶苏说话!”
“是啊!”赵高道:“当时,某作为远支,却是不好说话的,还是夫人力争要拉拢的李斯,开口呵斥了淳于越。”
赵高叹道:“所以,这一次王上的大怒,里面夹杂的原因很多,既有儒法之争,又有王位更替之因,也有分封与郡县的斗法,至于儒生的口无遮拦,却只是一件毫不足道的小事了!”
胡亥点点头,脸色却是阴沉如水,儒生!
若是他上了台,岂能让他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