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定求身子前倾,大声道:“圣上,请听臣细细说明。”
“魏公被掳三十年,这三十年时间他在大匈到底是怎么度过的,我们这里谁也不清楚。”
“无论魏公说什么,都是他的一面之词,难辨真假。”
“他在大匈呆了三十多年都没有回来,今年却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连信物都一应俱全,这不可疑吗?”
“要说他和大匈没达成什么肮脏的交易,连三岁孩童都不信。”
“另外,”他的声音陡地升高,指着华清说道:“魏公归国,按说应该先面见圣上,细陈三十年的遭遇。”
“可是他却偷偷摸摸地回家了,仗着以前有过功劳,为非做歹,鱼肉乡里,欺男霸女。”
“不要说普通人,就连当地县令也险遭他的殴打。”
“除此之外,他还招兵买马,召集一众老兵,出则声势浩大,横行无忌,入则广集乡绅,结党营私。”
“这不是准备谋反是什么?”
“他甚至让人做了龙头拐杖,臣看,下一步该做龙袍了。”
皇帝一听,心中的怒火立马翻腾,别的还好,历代皇帝,哪一个不疼恨招兵买马?
他皱紧眉头,脸色低沉:“魏华清,你好大的胆子。”
“就算你有功于大梁,但若是谋反,便是死罪一条。”
“来人,将魏华清押入大牢。”
事情变化的太快,让所有人始料未及,脸上的神情快速变化。
皇帝当然不可能因为吴定求无凭无据的几句话,就把华清给抓起来。
究其原因,是他自己心中一直压着火。
华清一回来,不回京都复命也就罢了,一个三十多年在外流亡的人,想念家人这他能够理解。
得到华清归国的消息后,皇帝派了心腹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他。
千不该,万不该,华清偏偏见了贤王。
贤王近几年,一直偷偷地搞小动作,他正想收拾他,还没抓到确实证据。
贤王的威信一直很高,皇帝有所忌惮,想搞他,至少表面上要做的大义凛然,师出有名。
大梁现在并不是铁板一块,利益交织,势力盘根错节。
他自己心里岂不清楚,朝野上下有人背后骂他沉溺玩乐,错信奸臣?
但又有谁有知道自己心里的苦,连年征战,导致大梁封公封侯,他们得了爵位的这些人,手中可是真有兵权。
说不听你的,就不听你的。
想要削弱甚至完全没收他们手中的兵权,又岂是一朝一日能做到的?
需缓缓图之。
人人都说他信吴定求,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靠着吴定求的势力稳定大梁的局面?
至少现在大梁表面上还算是风平浪静。
“圣上,请三思。”李将军跪下求情:“魏公为大梁鞠躬尽瘁,舍命救先帝。”
“若仅仅是因为吴定求的几句话,就被抓起来,未免让一众将士寒心。”
紧接着又有十几人跪下为华清求情。
皇帝手一挥,喝道:“不必说了。”
“魏华清此次回来确实有诸多蹊跷之处,朕将他收押也是为他着想。”
“查明实情之后,他若没有勾结大匈,卖国求荣,朕自会还他公道。”
“但他如果真有狼子野心,纵有天大的功劳,朕也要按律法处置。”
“圣上。”李将军还要再劝。
皇帝手指他道:“李爱聊,你要是再敢多言,就把你一同抓起来,按同罪处理。”
华清转身对李将军等人拱手说道:“感谢诸位念在往日情面上,给老汉求情。”
“圣上自有定夺,诸位无须再言。”
“相信圣上定会还老汉清白。”
李将军等人听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随后数名皇家侍卫押了华清,送出皇宫,关入大牢。
贤王等人下朝后,单独面见皇帝,想为华清求情,被皇帝严词拒绝。
尤其是贤王的求情,更让皇帝心中厌恶几分。
根据皇帝心腹的情报,贤王和华清两个人屏退其他人,单独面谈了半个时辰。
两个人私下说下什么内容,除了他们,外人无从得知。
这件事本身就让皇帝疑心大起。
魏红玉在华清北上半个月后,依言打开了华清给她的锦囊,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条,看完后脸色大变,她将纸条点燃烧毁。
当天找了个由头,放了宅子里大半仆人的长假。
秘密找到两个舅舅,共同商议逃亡的事情。
三天后,晚上下半夜,她带着小广、小菲兄妹从后门悄悄地离开了。
与两个舅舅一行人汇合后,逃往大山深处避难去了。
经过半年多的调查,在吴定求的一通操作之下,在稻城华清的家里搜出来华清与大匈的通敌文书,起事缴文以及龙袍等物。
这些东西当然都是伪造的。
靠着这些所谓的证据,坐实华清叛国通敌,谋逆造反的罪名。
借由华清叛国谋逆案,华清回国后,一些与他交好的老部下也受到牵连。
尤其是这些人中,与贤王关系交往密切的人员,更是重点打压和清算的对象。
可以说,皇帝与吴求定围绕着华清一案,在下一盘大棋。
华清对皇帝来说甚至有些无关紧要,削弱贤王势力才是重中之重。
很快,华清的罪名便被昭告天下,并决定于当年秋后问斩。
没抓到华清的女儿及孙子孙女多少有些遗憾,不过,公布了巨额悬赏令,让知情人士提供线索。
就在华清的罪名昭告天下当天的夜里,大梁国重刑犯监狱,灯线昏暗。
这里是一座地下监狱,共有十二间牢房,每个犯人均被单独关押。
除了华清,孙将军等原主的三个老部下,也被关押在此处。
每个牢房的外侧挂着一盏灯笼,牢门全都是一扇独立完整厚重的大铁门。
铁门下侧开了一个小口,外面挂了活动的铁片,供日常投送食物。
牢房内侧可以说暗无天日,从早到晚,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