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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一直连轴转,不是一两个长觉就能缓和得过来的。
周衡正言的睡眠质量本就好,在极度的疲倦之下更是沾床就睡。
可结束了和母上大人的通话之后,她换了衣服简单洗漱后,躺在床上,居然罕见地睡不着了。
她觉得稀奇,左思右想,把这归咎于自己为了逃避相亲而向母上大人撒了谎的缘故。
于是内心愧疚难安的周衡正言翻来覆去了不知道多少次,最后爬起来给司桁打了个电话。
其实现在时候不早了,她不确定司桁有没有睡着,现在这通电话会不会打扰到他。
令人惊讶的是,这通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周衡正言的错觉。
隔着电话,司桁的嗓音听起来似乎格外温柔,甚至像含着笑意。
听着他清朗明润的声音,周衡正言内心的负罪感却更重了。
她语调沉重,郑重其事地说:“司桁,我必须得和你坦白一件事。”
“嗯,你说。”
“之前在车上的时候,我们不是说好了等过一段时间再告诉我妈,你是我男朋友这件事情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周衡正言倏然顿了一下。
是她的表达有什么问题吗?
为什么听起来他们俩像是瞒着家长偷偷谈恋爱的真情侣?
司桁会不会被她误导了?
周衡正言正想补充几句解释一下,便听见司桁语调不明地问:“是啊,有什么问题?”
“刚才我和我妈通电话的时候,就……一不小心,告诉她咱俩正在谈恋爱的事儿了,然后她就相信了。”
周衡正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把自己吹嘘司桁从初中开始就暗恋自己的事情告诉他。
听完她的话,司桁似乎是轻笑了一声,“就这事儿啊?”
周衡正言迟疑地应了声:“嗯。”
他说:“没关系的。”
周衡正言心中一松,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句:“真没关系啊?”
青年耐着性子回答:“真的。”
她所不知道的是——
其实在周衡正言和她母上大人那通电话结束后不久,司桁就接到了来自周衡正言的母上大人的电话问候。
母上大人思来想去,还是不太相信司桁会突然和周衡正言在一起,所以决定打个措手不及。
如果他俩真的在合起伙来忽悠她,那她就在他们俩通气儿之前,先探探底儿。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给司桁打了一通电话,询问他是否正在和周衡正言交往。
以司桁七窍玲珑的活络心思,几乎是在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备注后,就把大致的情况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于是在母上大人问他是否与周衡正言交往、何时表白、什么时候喜欢上周衡正言之类的问题时,他都在大脑中飞速运转着猜测周衡正言会如何回答,从而对答如流。
当然,在回答最后那个问题时,他是发自肺腑的。
可偏偏周衡正言误打误撞,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因此两人的回答接近度百分之九十以上。
与司桁的这通电话,让母上大人彻底放下了心,相信了他俩正在谈恋爱。
此时,又听见她问:“你确定……”
见她又不死心地追问,司桁倏然打断她:“你去见相亲对象,连条裙子都不穿?”
周衡正言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么一句话,思绪瞬间被打断,下意思顺着他的问题去思考,反问:“穿裙子太麻烦了,谁规定相亲必须要穿裙子的?我长这么大从来就没穿过裙子!”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冷不丁问:“你这么多年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他是怎么从不穿裙子联想到没谈过恋爱的?
周衡正言觉得这个逻辑很神奇。
她没好气地问:“怎么了,你歧视单身狗吗?”
没等他说话,周衡正言想到他自从提议和她假装情侣后一系列的举动,笑着调侃:“你经验这么丰富,看来在M国这些年艳福不浅呐?”
司桁一愣,否认道:“没有,从来没有。”
停顿片刻,他补充道:“我和你一样,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听着他郑重其事地强调,周衡正言心头微跳,不敢置信地问:“真的假的啊?”
话音刚落,她便下意识地从心底给了自己否认的答案。
司桁这家伙总是喜欢假装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周衡正言撇撇嘴,没把他的话当真。
这家伙长得这么招蜂引蝶,听说M国美女如云,身材火辣性感,性格热情似火,他这样的大帅哥,对女人的吸引力应该是不分国界的吧?
毕竟在高中的时候,那三年里,明恋爱恋他的学弟学妹可以说是不计其数。
这家伙倒是好得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没答应过任何人的告白。
虽然当时他嘴上说着什么“未成年怎么能早恋呢?”、“咱们在秋天就不能做春天的事情”、“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之类的话,但周衡正言觉得,他就是眼光高。
在学校里他眼光高,但到了M国,以他有钱又有貌的条件,会愁找不到一个合心意的美女?
想到这里,她还真有些好奇。
高中的时候,不是没有漂亮的小姐姐给他送情书、送巧克力、送亲手织的围巾,来找他们这些好朋友旁敲侧击,让周衡正言一颗直女心都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偏偏司桁却不以为然,笑吟吟的模样,说出的话却冷漠无情:“不好意思,我不喜欢,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别浪费力气了。”
看起来多情的人,骨子里却最为薄凉。
周衡正言很想看看,司桁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的?
亦或者说,他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
想到这里,周衡正言试探着问:“那你答应假装我对象的事儿,你女朋友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话音刚落——
便听到司桁一字一顿地唤她的名字:“周衡正言。”
她一怔,被他这一喊莫名有些心虚,下意识应:“啊?”
司桁口吻听起来格外正经,嗓音清润,没了平日里惯带的那股慵懒散漫的笑意,郑重其事地说:“我没有骗你,也不是在开玩笑,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周衡正言没吱声。
他又说:“在M国这四年,我是一心专注于学业的,没想过找女朋友这件事。”
说到最后,周衡正言听出他嗓音微微有些哑。
周衡正言没料到她随口的一句玩笑,司桁这家伙居然会一反常态,这么认真的向她解释。
周衡正言连忙说:“好啦好啦,信你信你,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这么认真干嘛?”
电话那头,青年半晌没说话。
女孩口吻随意,虽然嘴上说着信他,但明眼人都听得出她在敷衍。
司桁眸光微沉。
而另一头,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他回应的姑娘似乎有些不安,小心翼翼地问:“司桁,你生气了啊?”
没等他回答,又听见她自以为他听不见,小声嘀咕着:“不至于吧?”
闻言,司桁无声叹了口气。
他勾了下唇,眼中却没什么笑意,嗓音听起来十分平静:“不早了,睡吧。”
他的嗓音倏然低沉了许多,仿佛带着催眠的力量,周衡正言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含糊着说:“睡了。”
青年又应了一声:“嗯。”
通话结束,周衡正言很快进入梦乡。
而城市的另一边,司桁却翻看着朋友圈所有有关于她的蛛丝马迹,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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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手机上设定的闹铃准时响起。
周衡正言从被窝中伸出一只手,准确无误地将手机屏幕的闹钟关掉,而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
叮铃铃——
啪。
叮铃铃——
啪。
在响起了第四个闹钟之后,周衡正言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看时间,距离她第一个闹钟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零九分钟。
她满脑的困意瞬间溜得一干二净,朦胧睡眼瞪得老大,一面念叨着“迟到了迟到了迟到了——”,一面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去洗漱换衣服。
导师前段时间一直在M国和国际学者进行学术交流,一位研三的师姐跟着导师随行学习,而一位研三的师兄也在忙着一个国家级项目,他是项目的领队,小组内的其他成员也在忙着各自的事情,算算日子,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正儿八经开过会了。
前两天导师和师姐回国,师兄的项目也暂时告一段路,趁着她手中的项目毫无差错地除了数据,只差临门一脚,整理和分析,就能进入最后的收尾了,导师便在群里通知要开个会。
就在今天上午。
现在距离开会的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周衡正言换上便服,匆匆背上包就冲出了门。
结果刚出门,就看见一辆熟悉的车等在小区外的公用停车位上。
她赶时间,虽然觉得眼熟,但本并未打算去一探究竟。
然而车上的人却一眼便看见了她,降下车窗,露出那张风流隽逸的脸,在笑着向她打招呼:“早。”
周衡正言一愣,“诶?你怎么在这儿?”
没等司桁说话,周衡正言看了眼时间,小跑着到车的另一边,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
司桁没动,微挑了下眉,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
周衡正言看着时间,催促道:“快快,开车送我去A大,我赶时间,来不及了。”
闻言,司桁慢条斯理地看了眼时间,而后掀唇笑了笑,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从这里走到A大只需要十五分钟的时间吧?”
周衡正言恨不得按着司桁的脑袋让他立即开车。
她按捺着急躁,说:“但是现在距离我们导师通知的开会时间只剩下不到十分钟了!”
司桁却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了句:“吃早饭了吗?”
周衡正言的手已经按在开车门的把手上,完全不想继续和他说话,“你不送我就算了,我自己打车去!”
话刚说完,司桁便陡然俯身过来。
倏然之间变得狎昵的距离让周衡正言下意思地屏住呼吸,呆住了。
这么多年来,一直都知道这家伙生得好看。
可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却是屈指可数的。
这样近的看着,周衡正言非但没有从他脸上发现任何缺点,反而愈发觉得他眉眼生得风流潇洒,俊俏却不失英气,白皙的皮肤即便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都不曾让她发现缺陷。
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司桁抬眸,对上女孩出神的眼,扬眉笑了下,仿佛不经意般抬起手,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轻声说:“系好安全带。”
青年指尖温凉的热度,仿佛在触到她鼻尖的瞬间,将她点醒。
周衡正言深吸了口气,笑了笑:“诶,系安全带就系安全带嘛,你直说就是了,亲自帮我系大可不必。”
司桁没说什么,从后座拿出一袋早餐放进她怀里。
是热腾腾的粥和炸得酥脆的油条。
周衡正言喜欢的早餐搭配。
先咬上一大口酥脆的油条,再喝一口粥,然后把剩余的油条掰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泡进粥里混合着吃。
周衡正言眼睛瞬间发光,惊喜地问:“哇!好家伙,现在这时候你是怎么买到这么脆的油条的啊?”
司桁发动汽车,闻言瞥了她一眼,“你猜。”
“……”
无聊。
谁爱猜谁猜。
有了热腾腾的早餐,周衡正言大度得决定不再和他计较刚才故意捉弄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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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衡正言赶到约定教室的时候,还是不辱使命地迟到了。
幸运的是,迟到的人不止她一个。
薛凌志看她气喘吁吁的样子,一面为她拉开座椅,一面笑着安慰道:“别担心,导师也还没来呢。”
导师来迟这件事,于她而言,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近朱者赤,在生活方面,导师和她倒是十分相似。
薛凌志笑着问:“又睡过头了吧?”
周衡正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薛凌志了然,将放在手边的早餐推到她面前,问:“是不是又没吃早餐就赶来了?”
看到他推来的早餐,周衡正言挠了挠头,正要说话,张口,却率先打了个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