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压根没有教葛震任何技巧,他教的是狙击之王的心态与对自我世界的掌控。
在狙击之王的世界里,眼前再强大的敌人也只是他的枪下亡魂,无非就是什么时候死而已。
放在常人身上,这是过度的自负,可放在老兵身上,却显得那么坦然,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懂了吗?”老兵问葛震。
“懂了,也没懂。”葛震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似懂非懂,如果现在全都懂了,那他也就成为狙击之王了。
“你的悟性很好,但是太年轻。”老兵伸手比划道:“你现在是在山下,能看到的只有山顶,当你站在山顶的时候,才能看到山下的一切都在你的脚下。在山下的时候,自信是攀越高山的意志力;在山上的时候,你就是自信。年轻人,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出来就是爬山的。”
老兵的眼睛依旧浑浊,却给人一种洞悉一切的感觉,他葛震出来是征战,可不就是爬山吗?
“是的,我出来就是爬山的,就是来征战的。”葛震用力点头,眼睛里散发出灼热,冲老兵说道:“您教我这些难道不怕我会成为您的敌对面吗?”
“不怕,因为我活不了多久,呵呵。”老兵笑的特别洒脱:“我走过了年轻,穿过了战火,洞悉了人间,经历了生死,所以没有那么多讲究,呵呵呵……”
大概这就是真正的老兵吧,就像国内的许多老兵一样,他们功勋卓着,却在战后回到老家去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把所有的荣耀全部丢在记忆之中,去平淡的过完一生。
“享受人生,享受生活,享受每一个短暂的美好。”老兵对葛震说道:“这是我所希望你能体会到的,你的一生不应该只有战斗。年轻人,人生就是如此呀,呵呵。”
这番话让葛震有种呼之欲出的冲动,他发现老兵压根不是教他狙击,而是教他做人,去做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个只懂战斗,把为人的乐趣丢掉的麻木灵魂。
“还剩一个。”老兵端着莫辛纳甘,眯着眼睛盯着契科夫所藏身的废墟。
是的这支信号旗小分队还剩下最后的契科夫,他把自己深深的藏在废墟后面,再也不敢露头。
因为太害怕了,他带着部队打过那么多硬仗,濒临死亡都有很多次,也没有像今天这么恐惧。
那个狙击手简直就不是人,把他们当成菜鸡菜狗一样的杀,而且毫无反抗力量。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这是契科夫要考虑的问题,他不是怕死,而是自己也不知道现在怕的是什么。
老兵以一杆莫辛纳甘步枪,把他们信号旗的旗帜都给打下来,更是让契科夫的心态崩溃。
“我去杀了他。”葛震低声说道。
老兵摇摇头道:“他的精神已经崩溃,就算活着回去也没法继续作战。”
“就这样放了?这不是善待生命吧?”葛震皱起眉头说道:“他杀了很多无辜的人,不能就这样让他走。”
“他会用往后余生忏悔,一个愿意忏悔的人,我们杀他干嘛?”老兵再次摇摇头。
他站起来,举起手中的步枪向契科夫所在的头顶扣动扳机。
“砰!”
枪声响起,躲在废墟后面的契科夫浑身一震,清晰的感受到弹头从上方飞过。
他的眼睛里露出短暂的茫然之色,继而透出劫后余生的大喜,他知道这是对方放他一马。
几乎是瞬间,契科夫转身就跑,来的有多快,跑的就有多快,几乎是慌不择路。
“杀了他!”老兵突然发出斩钉截铁的声音。
葛震一脸疑惑,但没有发问,他端起SVD狙击步枪锁定契科夫的后心,直接扣动扳机。
“砰!”
“砰!”
两个狙击步枪声响起,契科夫重重趴倒在地,这是葛震一枪完成狙杀。
另一个枪声则是莫辛纳甘步枪发出的,老兵的身体转过去,一枪打碎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他们背后的微型无人侦察机。
“善待生命就是在可以的情况下一定给他机会,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握住机会。”老兵背起步枪,伸手指了一下信号旗队员们的尸体:“正常情况下,他应该先收尸。”
葛震服了,这才是老兵才能拥有的战场经验。
不管什么战场中,活着的人都会为死去的战友收尸,哪怕二战时期打的再残酷的战斗,也会有停火期,这个停火期就是各自收尸。
信号旗这种部队的理念更强,被放了一马的契科夫应该做的是先收尸,但他没有,这不意味着不收尸,而是他要过一会再收。
为什么过一会再收?因为他要杀人!
可惜遇到了老兵,他的战场经验远超契科夫,远超信号旗。
“帮我一个忙可以吗?”老兵冲葛震说道:“帮我一起挖坑把这些尸体埋掉,然后帮我把剩下的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可以吗?”
“可以!”葛震用力点头道:“我还打算向您再学习呢。”
“学习?我已经教完了。”老兵看看手里的莫辛纳甘步枪笑道:“我说过,这是我最后一次使用狙击步枪,以后再也不会用。”
他把步枪枪管向下斜斜插在地上,朝后退了一步,举起手冲这支兄弟敬礼。
老兵的眼睛里充满不舍,却最终还是离开,对他来说是时候永远告别了。
……
“嗒嗒嗒嗒嗒嗒……”
“嗡嗡……”
地面上一队骑兵飞驰而来,空中两架运输直升机飞来,到达这个已经变成废墟的小镇。
这是三方军事基地赶来的战士,包括一直没有淘汰的哥萨克骑兵,以及基地的反恐士兵。
骑兵对小镇进行搜寻控制,直升机降落,一名面色阴沉的高级军官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盯着摆放在眼前的十二具尸体。
这些尸体全部是遭到狙杀而亡,没有一具例外。
军官的眼睛里喷出熊熊怒火,目光从尸体上挪开,死死盯着插在那里的莫辛纳甘步枪。
他向前走出几步,伸手抚摸枪身上几乎被磨掉的枪号,嘴里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3907……3907……”
这是枪号的后四位,对于许多人来说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数字,可对于极少数人来说,这是一个无法超越的代号:3907。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