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只看表面利益啊小祁!”松哥轻声解释说:“除了表面上的金钱之外,还有些隐形的好处,甚至这部分好处至关重要,是该团伙立足的根基。”
“什么隐形好处?”祁渊思索一阵,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也就直接开口问道。
“人脉。”苏平淡淡开口:“有些大佬需要这些,而他们能够提供,彼此这就搭上了关系。某种程度上说,这玩意比钱还好使。”
祁渊恍然:“原来还有这种意义……各种弯弯绕绕可真多。”
“嗯。”苏平点点头:“这帮家伙的各种手段,有时真的超乎想象,什么烟盒卷钱,什么字画藏金,十字绣用金线……这些都是十年前的老手段了,现在各种乱七八糟的法子更让人开眼界,咱们也得与时俱进才行。
好在这方面,更多是检方那边在头疼,我们碰到的还是以冲动犯罪为主,没太大的难度,有时甚至会碰到很奇葩的案子,憋笑憋的怪辛苦。”
祁渊深以为然,毕竟也入行一年了,该懂的都懂。
言语间,三人跟着那名特警来到地下二层。
这儿明显经过了一场恶战,地面上还有血迹,电梯外门也能瞧见不少的枪眼。
有五个犯罪嫌疑人被押在墙角,十名特警盯着他们。
祁渊轻叹口气。
光看现场的痕迹,他就知道武警战士与特警兄弟为了拿下这肯定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毕竟想下来就只能经过电梯,而敌人显然早早就架起了武器,电梯门一开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扫射。
他们只能扛着防爆盾顶着枪林弹雨冲出去,离了电梯,摆脱绝对的地形劣势,然后才能发动反攻。
好在敌人手里没有爆炸性武器,否则在电梯内这么狭小的空间当中发生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而除此之外,房间中央还堆了一大堆东西。
有目测超过两立方米的陷阱堆,还有铺开的大量金砖,以及摆在上边的许多土质枪械、武器和袋装、灌装的药物。
祁渊咽了口唾沫。
其他那些东西先不说,金砖加现金,总价值恐怕几亿个叭?
不过仔细瞧瞧,金砖貌似不是特别多的亚子,虽然数量不少,但多是五十克、一百克和五百克规格的,一公斤规格的也有但是少,大致估算一下,总共应该不超过五十公斤,价值也就两千万上下……
也就……
脑海中回荡着这两个字,祁渊觉得自己有点飘了。
走出电梯间,苏平没搭理那堆现金和金条,只戴上手套拿起了一袋面儿瞧了起来。
“光看着,我也没法判断这是啥玩意儿。但肯定不会是寻常面粉。”苏平摇摇头说:“让人过来勘验一下确定种类和重量吧,这些都是重要证据。”
说完,他抬头看向蹲在角落的那五人,问道:“他们五个啥情况?”
祁渊目光也落了过去。
再一看,隐约察觉到了点儿不同,其中两人显得有些“离群”,而且虽然也戴着手铐,但特警的枪并没有指着他们。
而另外三人则不时瞪他俩一眼。
“他俩自称是卧底,”那特警回答道:“事实上我们的战士下来时,也多亏了他们忽然发难制造了一点儿混乱,否则我们也没法轻易从电梯中出来,恐怕得付出更大的伤亡。
从这个角度考虑,他们就算不是卧底,也算是有重大立功表现了。”
苏平轻轻点头,随后走过去,与两位穿着特警服的武警战士说了两声,便领着以为疑似卧底的战士走到一旁。
祁渊挣扎着将视线从那堆巨款当中抽离,紧紧地跟在苏平身后。
走到另一处墙角后,苏平打开了他的手铐,然后又重新铐上,将他原本背负在身后的手挪到前边,然后递给他一根烟,帮他点上,才问道:“你的上线是谁?”
那人抿抿嘴。
“怎么,不放心我?”苏平问道。
“不是,到了这时候了还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总不能说你们这样的行动都还只是演习而已吧?”那人抽了两口烟,随后自嘲一笑,说道:“只是……说来挺可笑的,他在三年前被双开并判刑了。”
苏平挑眉。
“很讽刺吧?”那人叹口气,说:“我们在这出生入死,每天都在冒着生命危险,结果上线却在吃香喝辣,倒向了……”
“讲不过去。”苏平摇头打断。
“怎么,你不相信我?”他抬起头来盯着苏平,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呵呵,果然,人间不值得啊,我们为了信仰抛头颅洒热血,结果到最后连个相信我们的人都没有。苏队,我还以为你跟其他人不一样,没想到……”
“先别激动,听我说。”苏平轻声道:“个人来讲,我很佩服你们,你们能做到的事儿,我没把握也没信心做到,更别说做的更好。
但,这里头有个逻辑问题——你说你的上线堕落了,那么,身为卧底的你又怎么……”
“原来是这个。”他也打断苏平,再次自嘲笑笑:“这个啊,很简单呐,因为我们几个都变节了,而不肯投降的那几个都死了。
是咱们亲手杀了那几个兄弟作为投名状。去年下半年,他们团伙开始搞起这生意的时候,我们更是主动服毒。但就算这样,他们依旧不完全信任我们,只让我们干点苦力活,比如在这里看场子什么的。”
苏平握了握拳。
祁渊则心中凛然。
别看这人说的轻描淡写,但祁渊很清楚这里头的凶险,也能看出这人内心深处的痛苦。
即使卧底之间理应是互不认识的,但在身份揭露的那一刻,他们自然就成了战友,成了生死兄弟。亲手将同行解决以作为投名状,他心里恐怕并不好受吧。
如果他已彻底堕落,良心泯灭,那还好说。可从他最终果断冒险出手攻击其他匪徒,为武警、特警争取时间摆脱地利劣势的行为来看,他,或者说他们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那么这些年,他们恐怕很难熬吧?
除了内心煎熬之外,他们的生死危机其实也并没有解除——就像他们自己说的,卧底身份一旦暴露,就基本不可能真正取得团伙的信任了,一个不留神可能就会被干掉……
半分钟后,苏平松开了手,轻声问:“那……其他人呢?”
“伤的伤,死的死。”他说:“其他地方不太清楚,看着这儿的,我们的兄弟,连我在内一共五个。察觉到这儿暴露,发现电梯运转后,我们几个对视了一就达成了共识——帮你们争取时间。
然后他们仨,有两个直接被乱枪打死,一个重伤生死未卜……我们俩运气好,在他们反击之前找到了掩体,一边牵制他们一边掩护自己,不然我们俩恐怕也挂了。”
那特警点点头:“我们组织起反攻的时候,我看到的情况差不多是这样。当时这下边人挺多的,目测得有二十多人吧,也是我们这次行动中打的最激烈的一场了。
说实话,他们五个,即使是忽然反水猝不及防,想要引发这种程度的混乱也不容易,真的是拿命在拼了。
一直到我们第二波同事下来支援,才算勉强占据上风,而到了第四波支援抵达才算控制住局面,就这样我们也伤了十几个兄弟——你们看到了,电梯太小一次来不了多少人。”
苏平轻轻点头,咧嘴说道:“回头有机会,我请你们吃饭,喝酒。”
“不用不用。”他摇头说:“百多号人呢,太破费了。”
随后他又说道:“苏队有心的话,咱们庆功宴上干几杯,我们这帮兄弟轮着干你!”
“好……”苏平点头,但紧接着眉头一挑:“等等,不是,你说什么?”
“嗯?”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后立马干咳两声:“口误,口误,一起灌你,找你干杯。”
苏平摆摆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只看着这名卧底。
祁渊也是,看着这卧底,心中五味杂陈,十分复杂。
不管怎么说,这卧底变节了,还杀了人服了毒染了瘾……
下场肯定是好不了,牢底恐怕都要坐穿,即使他最后的行为可以算是重大立功表现,也不能免刑,最多减轻一些……
而这一切的源头,某种程度上说,都是他,或者说他们的上线……
“等等……”祁渊忽然想到件事儿:“这下边,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整整二十多个?而且,孟队的线人先不说,卧底就有好些……搞什么鬼?这么一个犯罪集团怎么会塞进来这么多卧底?”
他莫名想到柯南里的黑衣人组织……
咳咳咳,那也是卧底扎堆的存在。
心疼琴酒,琴酒尽力了……
又问了几个问题,了解了些许细节,苏平点点头,又给他一根烟,然后将他送了回去,换了另一人过来。
那人比他还平静许多,静静的讲述了他所知道的一切——其实跟刚刚那位说的也差不多。
再次将他送回去,祁渊才捏着下巴问苏平:“奇怪,这个团伙……到底有多少线人?二十个?五十个?塞了这么多人,怎么还十多年下来,竟然都毫无进展呢?”
“道理还不简单么?”苏平轻笑道:“这根本不是个单纯的犯罪团伙,还是句悦闻的白手套。所以没办法,他们只能一边敛财,一边捏着鼻子认下他们塞进来的卧底。
然后,通过这些卧底,不断的剪除他们的一些外围不法势力,以及捣毁他们的合作伙伴,捣毁那些犯罪团伙。
所以你以为为什么这些卧底交了‘投名状’之后就能安然无恙了?真当这团伙人员并不弑杀什么的么?错了,他们只是不敢过线而已。”
“这样啊……”祁渊在正值方面的智商实在不高,苏平点出来,他才能想到,才恍然大悟,随后又忍不住说:“这么说起来的话,这个犯罪团伙也是真的惨。”
“惨什么?”苏平冷笑道:“活该!”
说着他指向中间的那堆钱财、药物,说:“这些东西虽然不明白具体都是什么类别,但从信天翁给的工艺品中的信息看,显然无一例外都是独品,而且种类繁多。
别的不说,单单就这里的这些药物,就算他们团伙有五百个人,均摊下来每个人都吃得上枪子。你说,他们惨?能同情?”
祁渊缩缩脖子:“我也就随口一说……”
苏平没再多讲什么,只点点头,又在这附近扫了一圈,便转身离开。
离开前他吩咐特警、武警们先将嫌疑人带上去,统一看管。这儿留下四人保护现场即可。
回到一楼,苏平问道:“许则安的书房在哪儿?”
“二楼,跟我来。”特警领队说道。
不管用不用得上,也不管用来做什么,别墅里大多都会专门设置个书房,许则安也并不例外。
书房面积算不上大,目测二十个平房左右,里头摆了个硕大的办公桌,还有好些不少,各式各样的手办、摆件也很多,价值不菲。
祁渊大致估算一下,这一张书柜,恐怕够的上二环一套百平左右的房子首付了。
“看不出这个许则安竟然还喜欢手办。”苏平吐槽两声,随后靠近个绫波丽的玩偶,打量了两眼,点点头:“挺精致的,没个几千块怕是下不来。”
接着他又转身看向那张大办公桌。
“抽屉里有一支枪,六枚子弹。”那特警立刻说道:“枪是92式,子弹是9mm规格的。
理应是某个同事丢失的枪支,膛线完好,编号清晰,只要一查应该就能直接查出来。”
“嗯。”苏平轻轻点头:“应该是丢枪了,如果是通过关系弄出来的普通枪支或者报废枪——先不说能不能弄到——他们应该会将膛线与编号磨损掉才是。只有偷得的丢枪,才相对而言不会太过谨慎。”
“卧室还有一支猎枪。”特警又说:“机械结构契合度一般,工艺水平一般,估计是用土方法整出来的,稳定性应该很差,但威力也不容小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