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也回了个微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多说无益。
苏平撇撇嘴:“啧,不顶嘴的你,没之前可爱了。”
祁渊:???
“咳咳,”苏平干咳两声,随后依旧淡定的说:“考考你,你认为咱们现在是继续取证的好,还是直接针对周佳展开审讯,想办法攻破她的心理防线,直接让她招供?”
祁渊收敛注意力,沉思了片刻,摇头说:“我也拿不准……但,她显然做了诸多布置,而且她本身心思又极为缜密,即使有了逃逸这一事实且被逮了个正着,恐怕也不会轻易招供。
别的不说,她妈这样的滚刀肉,咱们就着实没什么办法了,要她也是这么个情况,咱们恐怕就得做好零口供定罪的准备。”
苏平啧一声,说:“说白了,你的意思就是不建议现在提审她呗?”
祁渊点点头说:“高哥和老海他们已经在追查干冰来源的事儿,虽然确实是周佳她老公手机下的单,银行卡付的款,但说不定还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顿了顿,他又补充说道:“尤其是最后的交接,运货小哥那边说不定能取得突破,比如下去接货的时候,她老公可能抱怨一句你又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或者提到了干冰之类的字眼。”
“倒确实是个思路。”苏平点点头,但跟着又微微皱眉:“可送货小哥他们顶多只能做个人证,效力并不高。”
“先坐实了罪责再说吧,有人证也挺好了。”祁渊却如是说道。
苏平嗯一声,没再多说什么,只轻轻的点了点头。
……
光阴似箭,时光荏苒,眨眼间便过去了……
好几个钟。
晚例会结束,苏平笔记当中又多了好几笔,但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周佳反倒得了一份相对有利的证词那位设计当晚却是给周佳发了设计稿,而且周佳让他赶稿应当也并非临时起意,而是催促了有一段时间了。
当然,也不能排除周佳早些日子就在刻意等这个机会的可能。不过相对而言还是对她有那么一点点利好。
苏平眉心处的疙瘩又大了几分。
祁渊几人坐了过去,他们几个几次张口,却是欲言又止,终究没说出话。
“不是,”苏平见到这模样就一阵心烦一乱,忍不住怼道:“你们几个咋回事儿?你张张嘴我开开口的,一圈轮了下来愣是一个字都没坑,一个个的都用嘴在放屁呢?”
“咳咳。”祁渊干咳两声,赶忙说道:“不是不说,而是不知道怎么说啊……这家伙,不得不说手脚太干净了,以至于咱们都没有合适的突破点。
虽然说她并不是全无破绽,但这些证据都不够关键。要能凭此击溃她的心理防线还好,但要不能,那可就难办了,咱们恐怕都得头疼死。”
“淦。”苏平骂咧一句,摸出根烟点上,急促的抽了起来。
会议室内,仅剩的几个人再次沉默了下来,气氛显得非常凝滞,让人感到压抑得很。
“算了算了!”一根烟的时间后,苏平坐直了身子,右手掐着烟屁在烟灰缸中用力连续摁了几下,随后站起身摆了摆手,烦躁的说道:“散了散了,各自回去歇息,明儿再说吧!”
几人低着头,缓缓站起身离开会议室。
苏平又一阵生闷气,尔后便踱回了自己的休息室,简单洗漱一番,直接往床上一趟。
困了,脾气都难以控制了,睡吧,养精蓄锐,明儿再好好跟进。
……
次日清晨,祁渊仍旧起了个大早。
前一天压根没睡,今儿睡饱,脑袋却还是有些晕,感觉运转起来不是很灵光的亚子。
看看时间,倒是还早,他便冲了个澡,感觉身上舒服了些,便又刷个牙,又刮去胡茬子,这才出门走去支队。
支队的早餐,比自己做都要便宜许多,味道也还不错,所以祁渊懒的是理所当然。
整了一份肠粉,他端着碟左右瞧瞧,果然看见了苏平,便凑了过去,坐在苏平对面,笑道:“早啊苏队。”
苏平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搭理,继续低头默默吃饭。
很显然,苏平心情不大好,很烦躁,不太想搭理人。
祁渊也不以为意,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几乎同时吃完早点,两人一块起身,将碟子放进回收处,又并肩离开了食堂。
祁渊又嘿嘿一笑,问道:“苏队,昨晚睡得还好吧?看上去今天精神恢复了?不用我再给你当秘书了吧?那我今天任务是啥?”
苏平顿足,斜了他一眼,问道:“你今儿的嘴是不是有自己的想法?”
“啊?”祁渊有些懵。
“逼话真多!”苏平翻个白眼,继续往前走,同时说:“今儿你跟着松去继续走访吧,他安排你干啥你就干啥,一定要挖点证据出来,再不济也得挖出更多线索。
单单知道周佳她老公一家是白眼狼,自私自利,意义不大。就像你昨天说的,家庭矛盾,顶了天只能证明她确实有作案动机,但不能证明她动了手。”
祁渊点点头,轻声说:“好嘞,那我等会儿就去找松哥。”
“嗯。”苏平颔首,跟着说:“别等了,现在就去吧。别在我身边晃来晃去的,这会儿烦着,等会挨骂了你心里又不爽。”
“那哪会。”祁渊嘿嘿笑道,死皮赖脸的说:“都跟了你一年了,哪能不知道你打心眼里对咱们好,骂我也是关心我,受用着呢。”··.柒捌z.ò
“跟谁学的这一套?贱兮兮的,看着油腻的恶心!”苏平轻哼一声:“赶紧滚,再在劳资面前惺惺作态瞎拍马屁,劳资给你踢派出所去!”
祁渊缩缩脖子,讪讪的笑了两声,不敢再逼逼赖赖。
正这时,便见老魏出了电梯,瞧见他俩后立马眼前一亮,快步走了过来,说:“哟,苏队!正打算吃点早餐去找你,这就碰到了。”
“有发现?”苏平看向他,烦躁的心情瞬间压下去大半,猜到了他恐怕有重要发现。
但再一瞧,老魏眼窝深陷,眸子爬满了血丝,眼镜片上也都是头皮屑与指纹印,蒙了一层灰的模样,胡子邋遢,头发还乱糟糟的,不由又问:“你昨晚不会又熬了一通宵吧?熬四十八小时了喂,真不怕猝死啊?”
“没事儿,本就打算吃完早餐和你汇报完任务就去睡会儿的。”老魏却很兴奋,虽然人看上去十分憔悴,但偏偏又矛盾的很有精神,兴致高涨,有些激动的说:“能定罪了,有证据了!”
“噢?”苏平又一挑眉,立刻道:“说说看!”
“阳台的玻璃门。”老魏说着,又反手用大拇指往后方指了指:“去我办公室说?有照片,说起来更直观一点。”
“行。”苏平点点头,又斜了祁渊一眼,想了想,说:“一块过来。”
“哎!”祁渊立刻颔首。
很快走到老魏的办公室,他将报告取了出来,又打开电脑,同时说:“你们看,这阳台的玻璃门,说白了就是大号的磨砂窗户,反锁的方式也和锁窗户一样,用的是窗户的月牙锁,往上一抬就勾住了,不破坏玻璃很难打开。
而昨天晚上,咱们的痕检员忽然发现,窗户下部发现了几枚指纹,就在最下沿,呐,这是我们提取的指纹,还有指纹部位示意照片,你们瞧瞧。”
苏平接过照片看了两眼。
随后老魏又翻找出几张照片,递给苏平,同时说:“现场痕检表明,胡伟山就是周佳她公公拉翻了烧烤架后并未立刻失去意识,跌倒在地时他还挣扎了三四秒,在地上翻滚了半圈,随后抬手用力拉了阳台门,但没拉开。
同时,我立刻通知了老凃,老凃立刻翻出尸体对胡伟山的指头做了细致的检查,果然发现,他指甲略微有点外翻,轻微出血,只不过不大明显。”
祁渊立刻问道:“就是说,他当时本能的想拉开阳台门逃生,但失败了,而且那一瞬间用的力气相当大,是这样吗?”
“对头。”老魏颔首说道:“另外,我让痕检员特地测试过窗户门,发现轨道的阻力并不大,很丝滑,而且上边也没发现碳灰落入其中,排除碳粒恰好卡在轨道上导致无法拉开等巧合的可能。”
苏平嘴角终于扬了起来,说道:“就是说,周佳扣上了阳台门月牙锁!”
“对。”老魏激动的戳了戳调查报告,又接着说道:
“不止如此,我们仔细研究了现场的细微痕迹,重点勘察了因皮肤汗液、油脂与地面接触而留下的痕迹,最后断定,胡伟山到失去意识、死亡的时候都还扒拉着窗户门,且窗户门被拉开时,他胳膊还被带动滑了一段距离。”
“噢?”
“还有别的许多细微线索。”老魏接着说:“你们看这个动画还原,结果显而易见了!”
说着他便打开一份动画,同时说:“我们推断,当四名受害人彻底失去意识死亡之后,周佳下楼,以湿毛巾捂住口鼻,迅速拉开阳台门并再次关闭,随后将窗户统统打开,然后离开阳台,再次关门。
她速度很快,动作很大,所以才带动了胡伟山的手笔,而且应当还险些被绊倒了,胡伟山小臂处有一块小小的踩踏伤,是死后伤,无生活反应,且阳台有以小组足迹并不完整且凌乱,估计是踉跄了几步。”
他说的速度极快,恰好和动画同步。
祁渊想了想,说:“那名设计提供的证言表明,周佳中途离开了一阵子,大概四五分钟,说是去上厕所了,估计就是这个时候去阳台通风的吧?”
“噢?那应该是了。”老魏点点头,又接着说:“那会儿正好下小雨,风也挺大的,二氧化碳很快全部飘散,周佳才再次回到现场。”
顿了顿,他暂停了视频,又拿出一张照片和一份报告,接着说:
“你们看这个灰点,开始时我们以为这黑点是木炭落在地上砸出来的碳灰,但咱的兄弟看出这灰点瞧着有点奇怪,而且在阳台边缘,离烧烤架挺远,附近也没炭块,就专门把它提取回来,送到实验室检查。
好家伙,实验室从中发现了草木灰,另外还有焦油、尼古丁,说明这不是碳灰,是烟灰!
周佳还真的挺聪明,她估计是担心二氧化碳没散干净,心里没准,刻意点了根烟,把阳台门打开一条缝,将烟扔了进去,观察烟燃烧的情况,确认氧气充足二氧化碳含量较少了才开门进去的。”
听到这儿,祁渊都忍不住惊叹道:“这姑娘心思确实缜密,这都能想得到……换做是我的话,恐怕就直接大大咧咧的进去了。”
“你那不叫大大咧咧,叫没常识没脑子。”苏平翻了个白眼。
顿了顿,又补充道:“基操,勿6。”
祁渊嘴角一抽:“苏队你梗懂的还挺多。”
苏平轻轻一笑,又对着老魏一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老魏点点头,按下空格继续播放动画,同时摸出了另一份调查结果,解释说:
“如果说先前那些证据还不太够的话……那么,根据痕检结果,主要是地面油脂、汗渍分部情况看,周佳第二次进入阳台之后,挪动过胡伟山的双手。而当时胡伟山的手应该是在滑轨边上的。很明显,她这是做贼心虚。
我估计她应该没看出胡伟山用力扒拉过那窗户门,毕竟那手已经被带离到一边而且因为惯性落到滑轨外一点了,但毕竟挨得太近,她心虚下,很可能担心被人看出胡伟山扒拉过门,进而被发现她反锁了阳台。”
苏平轻笑一声。
老魏确实不太有这方面的天赋,还是老老实实搞技术的好他完全弄反了重点,事实上,前边说的那些线索与证据十分关键,反倒最后这点有些无关紧要。
因为最后这点,周佳很好解释,就说自己当时不知道他们死了,心急着救人,所以触碰了尸体。
至于怎么触碰的,她其实都能解释,毕竟她不是学医的,只要没有明显故意伤害尸体的行为就都能搪塞过去。
不过……
无所谓了,反锁阳台门,烟头测试二氧化碳浓度,这两大证据,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