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路子封问他何事,元夷也没什么事。
元夷想了想到:“丰泽城承蒙先生疏通九幽,百姓安居,一直都和乐,今日见路先生造访,也没有别的什么事,便是想约先生同引一杯,不知先生可有空?”
上一世,是元夷跑到乱葬岗,求他去查水鬼一事。
这一世,元夷既然不提,路子封也就不多说。
路子封道:“今日到此有些私事,恕不能畅饮。”
元夷也不过是随口一约,见路子封将此事揭过,心里也送了一口气,便道:“那改日定要与先生一约。”
路子封也没有回他,转身去了九幽。
路过奈何桥时,看到一名书生站在桥上大道判官不公,吵得来往的鬼魂都绕道,起初还有鬼在桥下看个热闹,后来大家听了半天,发现判了这书生去投胎的是广然,便都散了去。
那书生骂累了,一屁股坐在桥正中央,仰头等着路子封。
广然此刻正是听了那书生又在扰乱公务,实在忍无可忍了,正赶过来要强拉那书生去投胎,广然身后带着一帮差役,各个都是刚跟从饿鬼村的饭庄吃饱的,力气足的很。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到了奈何桥边,就见路子封在桥下与孟婆叙旧。
广然一想,肯定是那书生的话传到了路子封耳朵里。他自孤皇山出来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从未徇私枉法,也从未错判过,如今遇到了个读过书的流氓,自然是名声稍微受点损失,可千百年过去,谁还记得今日在桥头的是谁。
不过,广然虽然对于自己被骂不放在心上,可不代表他对于在路子封面前丢脸不放在心上。
广然快喊了走在后面的鬼差道:“还不快把那个死鬼扔下去。”
这等闹着不愿投胎的鬼,在九幽没有一千也有九百,谁也没当回事,大多是等他们闹够了,自己想通了,也就按着判文说的去投胎了。
谁能想广然会因为自己被骂生这么大气。
鬼差们赶紧走上前,架起赖坐在桥正中央的书生,边恐吓边拖拽的过了桥。
路子封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皱了皱眉。
“路先生认识那人?”广然见路子封仍然看着那边,好奇道。
“不认识。”路子封收回目光道。
“我刚听说路先生从丰泽城那边过来,又盯着这桥头看了半天,还以为路先生认识那个书生。”广然松了口气,“那书生叫傅煜棋,是落水死的,非说自己命不该绝,在这吵了有十多天了。不说他了,倒是路先生,今日来送信?”
“不,来找你。”路子封道,“我前几日是不是给了你朝夕投胎的命格?”
“谁?”广然没反应过来。
“朝夕,”路子封皱起眉,更正道,“借住在我那里的梅花生灵。”
“啊啊,你是说的那只梅花灵。”广然连连点头道,“路先生是把命格给我了,不过我还没排日子。那命格怎么了?”
“没什么。”路子封沉默了一下道。
“说起来他叫朝夕?只争朝夕的朝夕?”广然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我以为路先生不喜欢他,没想到连名字都替他选好了。”
路子封只觉心口一紧,道:“你说的对,我并不喜欢他。”
“那这名字……”
“没有名字。”路子封道。
路子封转身要走,广然快步跟了上去:“那只梅花精又做了什么事?惹的先生这般生气了?”
路子封停下步子,看着广然道:“他很好,他没有惹我生气。”
“可路先生刚刚还说不喜欢他……”广然下意识的想与路子封辨个清楚明白,但是又觉得这做法太过孩子气,正决定要闭嘴,就见路子封胸口似乎裂开了一道口子,血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路先生?这,这是怎么了?”广然伸手要去按住路子封的伤口,抬头看到站在路子封身后的冥王。
新上任的冥王本是听说有拒不投胎的恶鬼当街咒骂广然,所以今日得了空便过来看看,谁曾想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明云知道广然一直崇拜敬仰路子封,可若是路子封真的对广然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兴趣,早就回应广然了,如今二人做了这么多年形同陌路的君子朋友,眼下怎的有当街热乎起来。
明云怒广然不争,看他上前关心路子封的样子没由来的有些生气。
广然见新上任的冥王寒着一张脸在看他们,心想定然是因为这冥王上任的时候路子封没有跟他打过招呼,这冥王如今是在摆官威呢。
想到这里广然也急了起来,全然顾不得那是冥王,九幽之主,大声喊道:“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明云这才看向路子封,路子封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想冲出又被压制,他上前正要仔细观察,就见路子封自己站直了身子。胸口那血窟窿仿佛是错觉,如今路子封除了脸色白一些,看不出什么不适。
“路先生,刚刚是怎么一回事?”广然想要摸一摸他身上,看看还有没有伤,被明云拉住。
广然这才知道自己失了身份,咳了一声站直了身子。
路子封也不晓得怎会如此,想来此处到了九幽,离着枉死城近了。他体内残留的瑶凌元神,是在提醒他履行诺言吧。
若是能让路子封再见到梅灵,路子封便要将她的元神与浩渊安葬在一起。
可浩渊,是藏在枉死城下的。
若是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他去枉死城也是一件十分显眼的事情,更别说还要去开启枉死城的阵法。
可胸口的震动时刻都想要破体而出,在提醒他履行诺言。
路子封强压着不适,谢绝了广然的送别,独自一人离开了九幽。
细想起来,上一世瑶凌是因何才得知浩渊被他藏在了枉死城的?
是因为瑶凌在枉死城带走了三千亡灵的魂魄。
冥王要他去查此事。
可是这一世,已经不会再有瑶凌,那枉死城三千魂魄一事也就不会存在,他又如何能堂而皇之的进入枉死城呢?
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