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去找那老道士问问山上的事?”酒凌一步三回头,又看了一眼道观。
“那道观你又进不去,与你进不去酆都一个道理,可见此处与鬼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既然我是在入了鬼族的圈套,又何必再入一次。”路子封一路快行,已经到了山脚下。
“你这想法可真异于常人,若是一般人该跑去寺庙讨个说法要人吧?”酒凌又回望了一眼山上。
这山可是困了他好些时日的,如今这样匆匆离开,也没个心理准备,怪不舍的。
苍山派山下是个小镇,镇上人口不多,倒是有一家小小的私人驿站,许是因为此处官爷无暇之力,也就任由驿站私设了。
路子封在此处买了一辆马车,将缰绳交给酒凌。
酒凌怔了一下问道:“我驾马?”
路子封觉得,眼前这个酒凌,虽然嘴皮子有了油滑的趋势,可察言观色的本事,照着上一世几百年后可差远去了。
酒凌见路子封不答,又问:“那我驾去哪里啊?”
“去丰泽城,柳府。”路子封道。
柳府据此地行路要半个多月,好好的飞天遁地各类法术不用,非要坐马车?酒凌还没来得及说几句什么,就见路子封的背部有些颤抖,他扶了路子封一把,这才发现路子封的身子极为冰冷。
“你这是怎么了?”酒凌问道。
“无碍。”路子封不愿与他多说,只想尽早赶到柳府,重新细查此事,既然一切都是由柳府引起的,那解决了柳府的事情,很多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可眼下路子封感觉到体内残存的瑶凌神识在不断刮着他的心脏,让他本就因为失去梅灵而慌乱的心更加冰冷起来。
路子封刚刚进入马车,就感觉到胸口似乎又裂开了。
酒凌本是不放心路子封,听到马车内一声闷响,又拉开帘子一看,就见路子封背部出现了一个空洞,那漩涡像是要把酒凌吸进去一般,吓得酒凌赶紧放下了车帘,拿出了许久不用的佛珠,念起了路子封没有听过的经文。
那经文令路子封沉静下来。
胸口裂开的漩涡又渐渐愈合,渐渐地经文像是催眠的符咒,就在酒凌诵经的途中,路子封昏睡了过去。
酒凌看到了路子封手上的梅花瓣。
他本想替路子封摘掉那篇梅花,但他碰到路子封手心时,见路子封皱眉,又收回手,驾着马车想镇外官道而去。
酒凌看着沿途风景,想着路子封想要乘马车,可见是他身子已经支撑不住,想在车内休息,又不想耽误日程吧。
这个路子封看上去冷冰冰的,也不像是对什么感兴趣的样子,没想到连慌神都慌得这么淡定。若不是自己聪慧,只怕就看不出来了。
想到这里,酒凌不禁在心里为自己感到骄傲起来。
他一路哼着小曲,一路驾着马车向东方奔去。
起初几日还好,后面他们的马车越跑越力不从心,酒凌没办法,只得在就近的驿站换了马匹,和那马儿分离的时候,还抱着马脖子好好的蹭了蹭,约定下回回来再来找它。
路子封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
“你下一回回来,它都不知道投胎几回了。”路子封冷声道。
“你是不是刚起来,有床气?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酒凌刚刚经历一场夜叉和马的分别,心情不好,正好将火气发在路子封身上。
路子封看上去脸色很不好,不过酒凌记得他一路跟踪这帮人的时候,路子封就一副晒不着太阳的样子,如今这气色,跟他正常气色应该也差不多吧。
要不是路子封身边总有那个粉衣的梅花灵,粉色将路子封衬得有血气一点,路子封应该就是一直都这种脸色。
酒凌上下打量着路子封,心里跟自己说路子封应该是没事了,然后问道:“此处是水余城,一日半,咱们就能到丰泽城了。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酒凌说完就后悔了,这话听上去就像是在担心路子封的身子。
水余城吗?
路子封看了眼驿站旁边贴的公告,公告上说巡察御史在此督办私盐一案,此案已经有了结果,如今下了公示。
那公示路子封草草略过,想到上一世公示一出,斩首之后那场暴雨,便觉得不能在此处休整,要不然就会被困在水余城。
路子封摇了摇头道:“不了,还是赶路吧。”
“阁下可是白帝城路先生?”路子封正要上马,就听到驿站内,有一个小小的声音问道。
路子封回头看去,那是个穿着月白色麻衣的书生,那书生看上去有些狼狈,衣角还有泥土,微微欠身,对路子封拜了一拜道:“在下是水余海域的河神,不过说是河神眼下也不是了。在下是此刻在城外十里处的镇子里开了一家私塾,是个教书先生。”
他的话说的并不顺畅,听上去像是在不知该怎么用词,实在算不上是教书先生会说出的自我介绍。
路子封看着他。
这人他没印象,不过若说城外有什么镇子有私塾,路子封倒是想到了一家,那就是来查私盐案的这个巡按,他的初恋便开了一家私塾,教书的是她的丈夫。
路子封努力回想了一下前尘过往,对于这人依旧是没有印象。
前尘中是他从枉死城带回了一个孤魂,那孤魂带他找到了巡按的初恋,路子封转达了巡按要见初恋的意思,只是没想到这位初恋所在的存在贩卖私盐,巡按大人还是将所有人就地正法了,也正是因此,水余城下了三天三夜的暴雨。
那位巡按离开水余城的时候,路子封隐约记得他带走了一个男孩子。
这还是梅灵事后告诉路子封的,这一段是梅灵在九幽听广然提起的。广然说那位巡按带走的孩子,正是初恋与私塾先生所生的小儿子。
广然当时本是还想说些什么,不过被梅灵讥讽了那巡按,说在哪都要拐个男子,那巡按怕不是有特殊癖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