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子封这对合欢铃,是我族公主九歌的遗物,我族合欢铃自修成之日便需要融入骨血才能出灵性,所以我才认定你家先生这对合欢铃里,有我族公主九歌的骨血。”
梅灵点了点头,他道:“不过这你倒是猜错了,这对合欢铃虽然是九歌的东西,却没有九歌的骨血,当年这对合欢铃是由夜叉王交给他女儿的,里面融的是夜叉王的骨血,而非你要找的人。”
“你莫要唬我。”酒凌不信。
“信不信由你。”梅灵将合欢铃放在桌子上。
酒凌犹豫了一下,没有去拿。
“不过我倒是知道,天地之间有一处确实存在九歌骨血的灵器。”梅灵看向酒凌,酒凌抬头看着他。
“你想要我复活路子封。”酒凌猜到了梅灵的意图。
梅灵笑了起来:“还我一个先生,我便告诉你那灵器是什么。”
酒凌站起身,在房间内盘桓许久,他像是在确认梅灵说的话是真是假,但不管梅灵说的是真是假,他复活公主本就没有十足把握,一切也只是他一厢情愿的研究,若是这之前可以拿旁人练手,未尝不可。
酒凌当下变作了决断道:“好,就依你所言。”
只是天大地大,路子封当日是烟消云散,他们要去哪里找路子封的骨血。
如今,他们已经在人间走了三个春秋,也是没有一点眉目。
酒凌只觉得当日答的太过随意,他也太高估了梅灵,不禁抱怨道:“你最近有没有睡觉?要不要睡一觉?万一你睡着了,又能梦见什么?或者你家先生给你拖个梦,给咱们指引个方向?”
梅灵冷笑一声,将酒壶扔给他。
“我若是能梦到,还要你做什么。”梅灵道,“倒是你收集了那么多上古传闻,可还有哪一些与先生有关的,你倒是想一想。”
这倒是让酒凌犯了难:“我收集的那是我夜叉族的传闻,左神殿跟我族唯一有关的那段我都已经反反复复与你说了很多遍了,别的也就再也没有了。”
“那我家先生,在用合欢铃之前,用的是何兵器?”梅灵问。
“这我怎么知道。”酒凌不耐烦道。
“这个说不定你去问问那个狼族的,他说不定会知道。”酒凌提醒梅灵道。
梅灵神色暗了下来,道:“他不过是孤皇山一匹狼,在早之前的事情他又能知道什么。”
“可他比你我认识路子封都早,知道的肯定比你我多。”酒凌道,“我知道你不想见他,甚至怕他察觉到你要做到的事情,又会被搅局。这个广然也真是,其实单有广然我觉得倒也信得过,就是那冥王老黏在广然身边,确实是个隐患。”
“你既然知道,就不要再提他了。”梅灵道。
“可我们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啊。”酒凌回他。
酒家窗外,卖包子的小贩已经收了摊,很快就有算命的先生接替了包子商贩的位子,支起了招牌。
“有的。”梅灵突然抬头道,“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酒凌倒是想看看,梅灵还有什么能耐。
“鬼族。”梅灵虽不喜,但这也是个办法,“鬼族擅长占卜之术,既然我们没有方向,不如让他们占卜一下。”
“你这样还不如直接去问鬼王,让他给你讲讲上古时期的事情来的快。”酒凌不想去鬼族。
鬼族是他的克星。
“那个温罗,”梅灵不喜道,“他算计太多,不见得会与我们说真话。”
“那你要怎么办?”酒凌问。
“你可见过那个青鬼?”梅灵问道。
酒凌想到岚信,那是个暴躁脾气,还跟他动过手,自然是见过。
“我们去抓他。”梅灵道。
青鬼岚信还是不想要东离被处死,他几次在鬼王面前求情,但都被温罗不冷不淡的带过了。不过温罗离开鬼族太久,若是马上处死东离,也会引起鬼族动荡,所以这三年间,东离一直以身首分离的方式被禁锢在鬼族的牢狱之中。
这一日的青鬼岚信,照旧是每月初四去看看东离,没想到还没出地牢,就被人套了个麻袋给掳了。
岚信哪里能想到这样的事,挣扎了几次不成,还挨了两棍闷棍,感觉他的脑袋都被敲的搬了家了,他一路头晕眼花,恶心想吐,也不知颠簸了多久,又被重重扔下。
酒凌扛着这个大麻袋,和梅灵约好了在苍山相见。
之所以约在苍山,那是因为苍山算得上是他们的伤心地,九幽那两个肯定不愿前来,与他们而言作协秘密的事情,苍山这种刻意被人遗忘的地方刚刚好。
酒凌将青鬼仍在已经荒废的苍山派米缸里。因揍了鬼族,出了那日在鬼王殿的一口恶气,酒凌心情很好,一路在厨房点火烧水,等着梅灵回来给梅灵沏茶喝。
但也不知梅灵半路是迷路了还是怎么着,明明两人一起去,可偏偏他登了三日,也没等到梅灵上山。
酒凌也没想太多,自己跑去厢房睡觉了。
梅灵是在半个月后到达苍山的,依旧如以往一样,酒凌一醒来就看见梅灵在他屋子里喝茶。即便是这样的事情曾经经历过一次,如今再来一回,酒凌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你去哪了?”酒凌问。
“你就不能先敲个门?”他又补充道。
梅灵抬头看了他一眼,只道:“别的屋子都不干净,也就这一间屋子你打扫了,我又没碍着你睡觉,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那你去哪了?”酒凌叠好被子问他。
“嗯?有点私事,耽搁了一下,那个青鬼人呢?”梅灵四下看过了,也没见过青鬼的影子。
“我放在厨房的米缸里了。”酒凌得意道。
梅灵闻言,起身向厨房走去。
“你这衣服怎么有血?”酒凌多少也算是了解这位小公子,爱干净的很,不可能这样大意。
梅灵随口问了句哪里。
酒凌就指了指梅灵的衣角,梅灵“哦”了一声,只见那片衣角便被梅花割了去,酒凌看着啧啧称奇,不住地看梅灵身后少了一角的外衫,就见那外衫上的梅花似乎是会自然生长一般,竟然将那截断的部分补齐了。
青鬼岚信在米缸里待了半个多月,各种姿势都试了一遍,怎样都不舒服,索性就将自己的头拿下来,抱在怀里。
梅灵解开缚仙袋的时候,碰到了袋子上的合欢铃,这铃声一下就惊醒了还在米缸里打瞌睡的岚信。
岚信屏气凝神,就在梅灵开袋的那一瞬间,咬住了梅灵的脖子。
那景象说多诡异就多诡异,身子还在米缸里蜷缩在,只有一颗头飞奔朱来,怒目圆视,血盆大口。
“放开。”梅灵冷声道。
“是你。”岚信怎么也没想到掳他前来的是这两个人。这两人无权无势,倒也不用像是对待九幽那个判官那样需要客气着。单论修为实力,这梅花生灵修为远不如他,至于那个夜叉,鬼族素来有对付夜叉的秘法,这两个就算联起手来,岚信也是有胜算的。
看清了形势,岚信反倒是镇定下来。他淡定的捡起自己的头颅,按在脖子上,又慢慢从米缸里爬出来,还不忘看一眼到底是什么法器能将他捆的这般严实。
“这你就没见过了吧,是我们在凡间修仙门派找到的捆仙锁。”酒凌炫耀道。
岚信哼了一声,十分瞧不上这些凡间的东西。
酒凌却很是喜欢这捆仙锁,至少这捆仙锁能让鬼族吃闷亏,他决定回头去那个门派烧几炷香,多供奉一些香油钱。
“你们想要干什么?”岚信问。
“有些事情,需要你占卜一下。”梅灵道。
“没空。”岚信说着就要走,没梅灵拦住。
“滚开。”岚信吼道。
也不知是不是在米缸里蹲了太久,岚信竟然有些头晕,但又不是寻常那种头晕,更像是痛失兄弟时,那种因为兄弟死亡而带来的阵痛导致的晕眩。
岚信扶着额头站了一会儿,只当自己是起身起的太猛了,也没有多做他想。
“我既然请你来,便不会让你轻易走。”梅灵冷声道,“不若你好好将卦卜了,我也好放你离开。”
“就凭你!”青鬼岚信很是瞧不起梅灵,抬手就是一记长斩,梅灵面前当过层层梅花,瞬时间整间厨房都弥散着浓郁的梅花香气。
“这味道太冲,我先出去缓缓。”酒凌说着就退了出去。
岚信心道这样个修为尚欠不足以入轮回的梅花生灵,本就不是他对手,那夜叉族还不帮忙,如此更是没有将梅灵和酒凌放在眼里。
他出手便大意起来,不想背后一痛,他一个失神,就觉得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
“我也无心与你浪费时间,你也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梅灵在岚信身后,踩住岚新的小腿,让他直不起来。
梅灵将岚信的脑袋揪下来,转到自己面前,岚信这才发现,梅灵不含一丝笑意,全然不似那日鬼王殿中的样子。
“你手臂上那是什么?”岚信发现梅灵碎裂的袖口,露出了半截臂膀,那臂膀上密密麻麻爬着咒文,与梅灵白皙的肤色很不相称。
“竟耍这种小花招。”梅灵冷笑一声,又以梅花织起了袖子。
那咒文岚信刚刚也没有看真切,但见梅灵这态度,他心中突然有了个可怕的怀疑。鬼族之人若遭惨死,为了方便同伴为自己报仇,会在杀死自己的人身上留下诅咒的文书,那咒文别的族人都看不到,唯有鬼族,一眼可见。
“你手臂上那是什么?”岚信从未见过鬼族的死后咒文,眼下也只是怀疑,于是他又问道。
梅灵扬起袖口,梅花如蝶,还在他袖口飞舞不停。他借着阳光看了看,也不见自己臂膀上有什么,但是这半个月来疲惫,梅灵也猜得到,东离死时,定然是在自己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你看到了什么?”梅灵问岚信。
岚信不语。
“这手臂上的东西,你看得到吧。”梅灵似乎对于自己看不见这件事,毫不介意,说的好像是别人的事情一般。
岚信了然。
梅灵杀了他的同族。
“看你这样子,是不打算为我占卜一卦了。”梅灵冷声笑了笑,抬手便要劈开岚信的天灵盖,这法子他半个月前曾在牢狱中对着东离试过,仅仅毁坏鬼族的头颅鬼族是死不了的。
不过看东离死去时的样子,将一个鬼族的头颅碾成肉泥,对于鬼族而言是无以复加的剧痛。
果然梅灵感觉到岚信的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他发出了剧烈的惨叫。
这倒是梅灵疏忽了,他忘了当时杀东离的时候,是先给东离禁声了。
“路朝夕你在干什么!”听见惨叫声的酒凌赶紧跑过来,就见梅灵提着岚信的头颅,那头颅上已经有些变了形。
梅灵又若无其事的将那颗头颅按了回去。
岚信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他对眼前的一切还无法理解。
“我先跟你说好,咱们掳人已经是跟鬼族结下梁子了,不过我是觉得这事鬼王也不想张扬,毕竟这事追根溯底,是他自己丢了脑袋咱们给找回来的。咱们眼下也就是拿捏准了温罗那个老不死的不会生长,才这般大胆的把人掳来,你可千万别做什么泄愤的事,掳一个鬼族和杀一个鬼族,那可完全是两回事。”酒凌提醒梅灵道。
“你现在跟他说这个已经晚了。”岚信冷笑道,“他已经杀了我族族人。”
“你……”酒凌虽然不信,但是又觉得十分有可能。
他怎么就大意了,那一日他去掳青鬼,青鬼是在地牢里出来的,鬼族的地牢关着谁,他不用想也知道。
怪不得梅灵那一日说让他先走一步。
他还真就先走了这一步。
“你……真的?”酒凌做了个杀的动作,“干了?”
“做了又如何,”梅灵回道,“左右都如你所说,鬼王温罗是不想让这件事被别族知道的,即便是死了个东离,他也会一笔带过,定会声张。”
“他明面是不会那你我怎么样,背地里还不知道要怎么办我们。”酒凌头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