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战争以步对骑的取胜之道就是压制对方骑兵,如果压制不住让他们发挥出优势纵横驰骋起来,那就如出笼的野兽一般,再也难以控制。
鲜卑骑兵马所到之处,晋军步兵死伤无数,但仍然在苦苦支撑。
刘遁在身旁轻声问道:“刺史大人,二公子想必并未到达鸿沟指定地点,我们还是鸣金收兵吧?”
久经战阵的老将军刘遁为了照顾陈望的面子,若是按常理,早就鸣金收兵了。
再战下去,只能徒增阵亡数据。
时值红旗摆动,已经过了一炷香时间了。
陈望紧紧抿住嘴唇,剑眉倒竖,死死盯着远处的广武山脚下,鲜卑大营的南门。
还是毫无声息。
不由得心情沉重,他绝望得像掉进了没底儿的深潭一样孤立无助。
于是闭上眼睛,心道,默念十下吧,陈顾你大爷的,你再不出来,我们将迎来第一场惨败,我将威信扫地。
对了,有可能洛阳众文武会拥戴你为兖州刺史,反正朝廷给我的正式任命还没下发。
一、二、三……九、十!
陈望充满绝望,如此大败,伤亡人数无法估算。
他感觉一切全完了,他对不起父亲、大娘、师傅和王蕴等人的殷切期望,他会被洛阳文武嘲弄奚落……
罢罢罢!于是心一横,刚要下令给刘遁,派弓箭手在城头接应,鸣金收兵。
耳边只听刘遁一声惊呼道:“刺史大人,快看,快看啊!”
陈望猛地睁开眼睛,顺着刘遁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远方广武山下,燕军营寨的南大门杀入了一股骑兵,犹如利剑一般直插大营中,向着燕军西门杀去。
所到之处,无人阻挡,留守的鲜卑军兵纷纷狼狈逃命。
西门外也就是鲜卑燕军与晋军决战的后方。
不多时,这股骑兵从后方杀入了鲜卑阵中,毫无防备的燕军顷刻间人仰马翻,就像开了锅的沸水一般,纷纷向两侧溃逃,中间闪出了一条大道。
陈望心中一阵狂喜,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呲着一口白牙,仿佛一切都无所谓的兄弟。
恨不能把他抱起来亲上一大口。
他双手扒着垛口,大声下令道:“刘老将军,快,快,击鼓助威!”
城头上鼓声大作,阵地上正在苦苦支撑的晋军士兵突闻鼓声,以为敲错了,按理说应该是锣声才对。
但见眼前燕军阵地大乱,伴随着耳中冲锋的鼓声。
本已士气低落的晋军士兵们抖擞精神,重新向前冲杀起来。
战场的态势是瞬息万变的,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道有何变数。
陈望在城头看得比方才更清楚了,那股所向披靡的骑兵领头人手持长柄巨大的开山斧,与他体型极不相符,一定是他的宝贝二弟陈顾了。
鲜卑骑兵在陈顾的冲击下,乱做一团,渐渐散乱了阵型。
陈望站得高看得远,安西将军旗下的辽东第一名将悦绾极力收拢要溃败的燕军。
并策马找到一个制高点,迅速判断形势,瞬间发现了从后面杀来的陈顾小股骑兵。
于是挺枪跃马,分开人群,直取陈顾。
陈望双手紧紧扣住城垛口,不禁为陈顾担心起来,虽然力大无比又得父亲真传,但人家可是身经百战的辽东第一名将啊。
不多时,二人相遇,战在一处。
陈望默默念叨,父亲,你在天之灵保佑二弟,千万别出差错,杀掉悦绾啊。
但见三、五个回合后,陈顾的开山斧一个海底捞月,由下往上挑在了悦绾铁枪枪杆中间,只见碗口粗的铁枪腾空而起。
悦绾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脱手而出空中的铁枪,仿佛是做梦一般,呆呆的愣住了。
但陈顾可是速度极快,斧柄在手中一转,开山斧顶端一尺多长的枪尖直直刺入了悦绾的胸口。
听不到悦绾的惨叫,也听不见陈顾的嘶吼,只看见悦绾的身子离开了自己的大黑马,被陈顾挑在了半空中。
鲜血从悦绾的身上喷射而出,瞬间从陈顾的头顶像是开了花洒一般由头浇到坐骑身上。
一个血人,在万马军中,挑着一个兀自挣扎着的尸体来回奔驰。
所到之处,晋军欢声雷动,士气大振。
相反,悦绾的死,给燕军士气带了极大的打击。
“悦绾死了!悦绾死了!”喊声传遍了整个燕军阵地。
在勉强抵抗了一阵子后,只见燕军阵中的乐安王大旗,范阳王大旗,相继向东边逃去。
不多时,鲜卑骑兵放弃了抵抗,终于开始了大面积溃败。
晋军士兵们满脸血污,手里不停地挥舞着带血的兵刃,大片燕军倒毙于横流的血泊之中。
更多的燕军士兵选择跳入滚滚黄河之中。
一时之间,哀嚎遍野,血流成河。
城头上的陈望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夕阳洒在广武山上,战场上,再远处的黄河上,天地之间都染成了一片紫褐色。
此时,他想起了伟人的诗词,不禁吟哦道: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站在一旁的刘遁恭维着笑道:“刺史大人说的不错,此景真是如血一般,这第一战就是大胜,从头越啊,从头越,哈哈哈。”
“咳咳,建武将军,这是诗词。”
“哦哦,末将是个粗人,那日后还得多向刺史大人请教才好。”
“把城中所有军兵派出,帮助打扫战场,安排人在城里杀鸡宰羊,今晚我要犒赏三军,大宴立功将士!”
“末将遵令!”刘遁领命,喜滋滋地下城去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