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眼前之人,身穿一袭灰色中装,看上去大约二十岁的模样,身形欣长,面色略显苍白,虽然未曾谋面,可佘长风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人。
佘长风大骇,当即将本是封之洞的那把鸿钧剑当胸一横,大声喝道:“尔乃何人?!”
封之洞看到来人,心中也是一惊,脑子里瞬间闪过了许多念头。
如今他已经和佘长风彻底决裂,若想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就必须杀了佘长风。好在那个人并不关心这些,他似乎并不介意封之洞等人之间的自相残杀。甚至于,那个人还有一种奇怪的理论,他认为自相残杀之后留下的才是真正的精英。
对于眼前这人,如果封之洞没有猜错他的身份的话,封之洞其实对他是又爱又恨。
恨不用说了,此人年纪虽小,实力却着实不容低估,光是今日他能够突然出现在此地就足以说明他的可怕之处。有此人在,封之洞和佘长风的野望,成功的可能性必将大打折扣。
而爱,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情。
若非此人,封之洞也无法轻易的得到昆仑掌门的位置。虽然其中也多有波折,可比起封之洞之前所预料的波折,着实轻松了太多。
就连眼前的佘长风,封之洞虽说与其目的相同,可封之洞其实并不情愿一切按照佘长风的部署前行。封之洞更希望由他来缔造这个结果,而不是成功于佘长风的手中。所以,当佘长风的计划被破坏,直到现在似乎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封之洞也算是乐见其成的。
毫无疑问,佘长风的失败和眼前这个少年有着绝大的关系。是以封之洞其实是乐于见到他将佘长风拦下的。
但是当务之急,是将自己摘出去。
封之洞并不清楚这个少年已经知道了多少,无论如何。先将佘长风置于死地让他闭上嘴,才是重中之重。
是以封之洞当下一拱手。对那名少年说道:“阁下可是太一派掌教真人许半生许真人?”
少年淡淡的笑着,依旧背负双手,道:“封掌门,许半生这厢有礼了。”言辞之间,却是看都没多看佘长风一眼,似乎早已将其视为一个死人。
佘长风恼恨许半生的态度,但他却回过头看了封之洞一眼,眼神凌厉。其中含义毋庸多言,他认为封之洞应该有这样的觉悟先干掉许半生,而后两人再一较短长。
只可惜,封之洞显然并不想如此,封之洞自认以他现在的身份,许半生即便知道些什么也绝对会投鼠忌器。
“早前我昆仑派与许真人多有误会,此番贫道下山,便是想弄清原委,也不知为何茅山派堂堂正宗,竟然会使出那些小人行径。居然挑拨我昆仑与许真人之间的关系。不曾想话犹未尽,就发现茅山派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豢养妖兽。想起此前种种传闻,看来这茅山派众道皆以堕入魔道。贫道心存天地。追杀此贼道于此,几乎被其逃脱。多亏许真人神机妙算早已守在此处。许真人,此人狡诈多端,你我容后再叙,不如先行合力将此贼拿下!”
听到这番话,佘长风简直就要气炸了肺,但是他也明白,封之洞究竟意欲何为。
“封之洞啊封之洞,你蛰伏昆仑二十余载。所图为何,非要本座说出来么?他太一派虽然强人。可此刻他终究只不过一人耳。你我二人合力,还怕拿不下他不成?你要杀我。我也想杀你,可现在,你我总该一致对敌。”佘长风虽然气极,可还是明白最为质朴的道理,如果不能让封之洞与他联手,他万万不是许半生的对手,只有用话点破,好让许半生起了疑心,也让封之洞投鼠忌器,不得不跟自己联手。
可是封之洞却不吃他这一套,封之洞料定佘长风无论如何都不敢将他们之所图说出,那个人会容忍他们自相残杀,却绝不会容忍有人将这三十年来的秘密宣诸于世。佘长风真要是把真相告诉许半生,那个人也就必然要出手了。许半生或许真的实力很强,但是见识过那个人的手段的封之洞,却并不认为许半生能战胜那个人。
就算是林浅,也未必是那人的对手。
“佘长风,你这贼道,还想用言辞蛊惑人心。”封之洞厉声喝道,然后又对许半生拱了拱手,道:“许真人,毋庸多言,你我二人先将此贼拿下再说。”
许半生微微笑着,看着眼前二人的表演,他早先就对封之洞的身份有所怀疑,此刻佘长风的话虽然有故意引导之嫌,可也从一定程度上验证了封之洞的身份。
这两人,虽非同出一源,但恐怕也早已走到相同的路上了。具体的情况如何,许半生也不可能问的明白,只需要知道封之洞和佘长风是完完全全的一路人就可以了。
“既是如此,封掌门不如先让我见识见识昆仑绝学,必要时我会助封掌门一臂之力。”
许半生这话说的很清楚,他是打算坐收渔人之利的,而如果封之洞不肯出力,许半生也不会相信他。
封之洞心中又是千万种念头疾闪而过,他真要考虑考虑和佘长风联手的事情了,这个许半生,好像根本就没打算相信过他。
“说来惭愧,贫道单打独斗,只怕并非此贼对手……”
佘长风打断了封之洞的话,厉声道:“封之洞,你还要伪装什么?此地绝无他人,你我二人争端什么时候解决不行?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将这个拦路虎除去。你以为你杀了我,他就会相信你么?他根本从未相信于你!”
封之洞沉默不语,只是看着许半生。
许半生依旧风轻云淡的带着微笑,背在身后的双手伸了出来,手中握着一柄拂尘。
“长风真人可还记得这柄拂尘否?”许半生一挥拂尘,一股势大力沉的力量,临空就朝着佘长风涌去。许半生刚才还在让封之洞先动手,可是说话之间,他却先对佘长风动了手。
佘长风感觉到空气的涌动。心中一凛,横在胸前的鸿钧剑。当即直劈向前方,剑身带着浩然正气凝成的光华,将许半生这一拂尘扫来的力量从中斩为两段,恰恰好贴着他的身体而过,身后两棵碗口粗的树木,当即被许半生拂尘上所涌之力直接撞断。
“你二人也算有师兄弟之谊,今日我既然出现于此,便是守候你二人多时了。不妨并肩子上吧!”许半生也是艺高人胆大。竟然要同时挑战昆仑派和茅山派这两大道门宗派的掌门。
封之洞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垂死挣扎:“许真人此话怎讲,贫道怎会和此贼有同门之谊,休要误会!”
“白痴,你以为他还会被你骗过么?还不同我联手?”佘长风也算是豁的出去了,他手腕一抖,鸿钧剑便化作一道惊鸿,直飞向封之洞,可却并无凛然之意,他此举乃是还剑。而并非攻敌。
封之洞一伸手,接下鸿钧剑,佘长风伸手将背上所负之剑缓缓拔出。
此乃茅山重器——松纹古剑。
松纹剑并非什么神兵利器。只是寻常可见,可佘长风所持这柄松纹古剑,却和其他的松纹剑并不相同。
松纹剑指的是款式,主要是剑身的纹路,而茅山重器松纹古剑却只是名称如此。这柄剑,不光和寻常的松纹剑并不相同,跟普通的长剑甚至都截然不同。
只见佘长风手中之剑,弯弯曲曲,如同一截丑陋的松枝。其上疤瘤横生,色泽暗黄。丝毫看不出剑锋所在。
剑柄也和寻常剑柄不同,松纹古剑的剑柄雕成一条栩栩如生的神龙模样。龙尾卷起,护住手背,不考虑形状的话,倒是和西洋剑略有些相仿。
整柄剑黯哑无光,若非对留存时间的神兵利器详熟于心,只怕看到此剑只会觉得这是一根丑陋不堪的奇门兵刃。而实际上,这柄剑来历非凡,相传乃是茅山派老祖陶弘景困龙于松,而后用莫大神通将整棵松树炼于精铁之内,才得到了这样一柄足以流芳百世的松纹古剑。
此剑一出,便是一声低沉的龙吟,仿佛剑中被困之龙又活了过来一般。
当然,这只是传说而已,究竟如何,恐怕也只有陶弘景本人才知道了。
手腕一抖,佘长风再无多言,封之洞如何选择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必须除去许半生这个拦路虎,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剑身暗黄,直刺许半生心窝。
刺将而来之时,剑身带起嗡鸣之声,仿若龙吟响彻山巅,竟引得周围的山木随之呼应,山头之上原本平稳的气息也瞬息一变,真有鲸吞之势。
许半生不慌不忙,脚下不丁不八的站着,只是手中拂尘凭空自舞,而后竟然将拂尘当作长剑一般,也向前刺去。
天师拂尘前端的丝绦紧紧束成一条,绷得笔直,随着许半生手臂的伸直,拂尘的前端也仿佛凝成了剑尖一般。
这柄天师拂尘,在许半生的手中,竟然仿佛成为了一柄利剑,迎向飞身而来递剑刺向自己的佘长风。
松纹古剑直刺在天师拂尘之上,犹如针尖对麦芒,竟然刺了个旗鼓相当。
而后许半生手腕轻晃,那拂尘的丝绦顿时散开,佘长风只觉得前方阻力顿时消散,手中松纹古剑不由自主的向前递去。他暗道不好,急忙想要收力,可此刻那拂尘之中仿佛拥有无穷的吸引力,竟然吸得佘长风根本无法挣脱,脚下也不得不跟随着松纹古剑向前迈出两步。
手腕翻处,许半生手中的天师拂尘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化剑为鞭,抽向佘长风的手腕。
佘长风好似无力抵抗,眼睁睁的看着那柄拂尘即将抽中自己的手腕。
他深深知道,若是被许半生这一招抽中,必然长剑脱手,心中不甘,许半生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有如此实力,自己竟然不是他一合之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