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来得很快,先前看着还在远处,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跟前,世子看着整齐划一,气势不凡的军队心里暗暗赞了声:“这也先父子私心虽重,但不可否认二人的确有些本事,但说这样一支军队,无论规模,战斗力,怕是不亚于成吉思汗最辉煌的时候,也难怪这父子二人打理的瓦刺短短几年能一统东西蒙古?若是父王能有这样的贤才,又有这样的一支队伍,有何至于落得如此地步呢?不怪草原上人对黄金家族失去了敬畏,实在是这些年来黄金家族的子孙太不争气了,才让这些外人把持了草原上的权势。可恨,可恨啊?”
就在世子感慨这档口,起兵已到了跟前,领头的将军将火把高高举起,借着耀眼的火光,世子将目光看了过去,但见黑压压的黑甲起兵,少说也有三千人,世子年纪虽小,与草原上事情所知不少,这样的军队草原上一共有四支,最精锐的黑甲为太师掌管,另外银家为也先掌握,铜甲为莫比河掌握,黄甲为莫比库掌握,四支队伍人数将近一万五千人,拱卫着太师的权势,这也是为脱欢一家可以在这片草原上为所欲为,即便是那些支持黄金家族的部落首领也不敢说什么。
“还真是爷爷的人马?”阿失帖木儿小声道:“这下咱们想死也死不了?”
博罗纳哈勒瞪了他一眼,骂道:“看你那点出息?”
阿失帖木儿素来畏惧自己的兄长,被博罗纳哈勒这么一声呵斥,也不敢争辩,但眉宇间的喜色即便是在夜色里也藏不住,他虽不如兄长勇猛,但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在他看来,没什么比活着更实在。
大队人马带着固有的气势,节奏,气魄很快就将双方的人马给包围了,他们就好比是一堵堵人墙,迅速堵住夜间的寒冷,呼啸的夜风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那被火把映射的银光闪闪的盔甲,在这样寂静的夜晚,显得十分的刺眼,三千人马,人人一脸的肃然,在摆好属于他们的位置后,竟没有一人说话,空气寂静的可怕。
世子还是头一次面对这样的气氛,终究是年轻,看着黑压压气势不凡的黑甲骑兵,不免有些紧张。
这样的气氛下,也不知等待了多久,才听得一阵马蹄声,马蹄声以固定的节奏慢慢奔了过来,原先密不透风的黑甲骑兵,忽的哗啦一下让开了一条小道来,世子只看了一眼,那条小道在他的心里仿佛不是让开的,而是被某种东西给切开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整齐得可怕。
小道的尽头,一匹白马在几匹黑马的拥簇下缓缓走了进来,为首一人身材欣长,与寻常蒙古人健壮的体魄略有不同,此人身子骨略显单薄,但面容清秀,颇有几分书卷之气,尤其是那一双漆黑的眼神在灵动之中透着几分睿智。他单手提着马缰缓缓走上前来。
世子盯着那人的目光看了许久,一双眼睛先是眯着的,跟着是慢慢睁大了些,再看那人越来越明朗的容貌,再也忍不住叫出声来:“父王,您,您怎么来了?”为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可汗脱脱不花,自从被脱欢迎会瓦刺做了可汗后,他的日子着实好过了不少,世人都知他愚钝,才做了脱欢的傀儡,实则不然,他自小学习汉人文化,熟悉中原汉地的情况,骨子里还有几分中原贵族的气息在,若不然单靠一个血统,以脱欢的精明,也不会独独选他做了这瓦刺之主了,不过他心头也清楚,自己这可汗既没权势,也没太师的本事,想要坐稳这个可汗的位置,就得乖乖听话,所以这几年来,他与国事不置一词,终日饮酒作乐,毫无作为,但只有自己知道,自己这么做的背后,藏着怎样的一颗野心,随着瓦刺夜袭了鞑靼,这颗野心就越来越大了,越来越不安分了,他生怕自己的野心被人看出来,这几个月来,他不间断的问太师要女人,要美酒,唯有这样他才能获得更好,将那颗不安分的心掩饰得更好。
“畜生,还不给我下来?”脱脱盯着世子大声喊道。
世子面色涨得通红,握刀的右手青色的筋脉凸起,看着脱脱的眼神,满是不甘。
“畜生,父王让你滚下来,你听到没有?“脱脱大怒道。
四周一片宁静,数千把火把下,数千双目光齐刷刷地看着世子。
“滚下来!”脱脱再一次大喊道。
世子咬了咬牙,道:“父王,是他们……?”
“混账!”脱脱不花骂了声,道:“给我滚下来?若不然休怪父王不客气了?”
世子心头一凉,看了看太师冷笑的眼神,心里轻轻一叹,抛下了战刀,翻身下马走了过去。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他不想这么走过去,可他不得不走。
“父王……?”
脱脱银牙一咬,怒道:“畜生,你还知道我是你父王的,你胆子不小啊, 竟敢与太师的孙儿动手,还不给我跪下?”
“父王……?”世子心头有些愤怒。
“跪下!”脱脱不花大声喝道。
世子仰着脸,盯着脱脱不花,一言不发。
“跪下!”脱脱不花提着马缰走了上前,没由来的提起马鞭冲着世子狠很劈了一下,空气中听得啪的一声,马鞭子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世子的脸上,脸上顿时多了一道血口。
“父王命令你给太师跪下?”脱脱不花重新喝道。
世子咬着牙,盯着脱脱不花的脸色满是怨恨。“噗咚”一声,世子用力跪了下去。
脱脱不花望着星空,似在隐忍什么,许久才听得他大声道:“哑巴了?”
这话儿虽喊出来了,但谁都听得出,语气不如先前那么严厉了,终究是自己的儿子,碍于形才不得不如此。
“太师,今日是我不对,还请太师责罚?”世子咬牙一字一字的道。
一声叹息,一片人马中一匹黑色的骏马走了出来,周围的将士忙将火把高高举起,拥簇在黑马的身旁,将马背上的脱欢面容清晰的照射了出来,那模样有些苍老,但那双眸子却冰冷无比,眼眸里射出的神情,带着让人不敢直射的霸气,让人不敢直视,黑马走出来的这一刻,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悄无声息。
“世子不必如此,今日之事博罗纳哈勒也有过错,就这么算了吧?”脱欢眯着双眼淡淡的道。
“还不快谢过太师,父王今晚要你明白,你与父王今日能站在这片茂密的草原上,全靠太师周旋,这份恩情你可要好生记着?”脱脱不花撇了一眼脱欢冲着世子喝道。
“儿臣知道了?”世子轻声道。
脱欢淡淡一笑,冲着脱脱不花摆了摆手道:“大汗说笑了,这都是可汗福泽深厚,微臣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不值得可汗如此记挂?”
脱欢说得随意,脱脱不花却不这么想,又说了几句恭维的话儿,才对着世子叹了声,道:“你起来吧!”
世子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目光与脱脱不花一碰,满是怨恨。
脱脱不花叹了口气,道:“天色不早了,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说完,将手中的马缰轻轻一提,道:“走吧?”
脱欢颔了颔首,一堵墙的一样的将士风一般散了,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之中,不见了踪影。
世子就那么看着消失的身影,也不知在想什么。
夜色如水。
“让开……?”一个冰冷的声音大声喝道。
“世子,可汗刚刚回来,你……?”侍卫巴图阻拦道。
“让开!”世子愤怒的眼神盯着巴图大声喝道。
“世子……?”巴图有些为难的道:“请世子见谅?”
“让开!”实在带着愤怒大步冲向金帐。
“什么人这么大胆,胆敢闯金帐!”听得动静的将士从金色帐篷的四周走了出来,领头的还拔出的腰间的蒙古刀。
“怎么,我连见父皇的权利都没有么?“世子冷哼了声,盯着领头的将士道。
领头的是今日的刚刚任命的百夫长,对于今日草原发生的事情倒也听说了些,眼看着世子愤怒的眼神,自然知道世子要去做什么,犹豫了片刻,道:“还请世子稍等,卑职这就去禀报?”
“用不着?”世子怒道,大步走了进去。
“让路?”领头的百夫长看了一眼世子的眼神,挥手道。
世子冷哼了声,抬步便走了进去。
“等一下?”领头的百夫长忽然喊道:“世子进去可以,但腰间的弯刀还请世子留下?”
世子眉头一挑,道:“为什么,往日我都是这么进去的?”
“这是太师定下的新规矩,世子也不例外,还请世子莫要让卑职为难?”领头的百夫长道。
世子哼了声,道:“太师好大的威严?“说完便解下了腰间的弯刀。
“请?”领头的百夫长接过世子的弯刀,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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