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微红。
可这句话却是激励了李子谦。
我是大唐的臣子，我不能怯懦！
李子谦握拳，眼中有坚毅之色闪烁，转身就走。
“子昂！”
李渊突然喊道：“记住，此去不要恋栈不舍。”
这是最后的叮嘱，李子谦的身体颤抖着，缓缓回身道：“爹爹，儿子去了。”
他深深鞠躬，然后抬头，泪流满面的走了。
李渊站在原地久久不语，良久才低声骂道：“蠢材！”
……
“李子谦跑了。”
李仲廉的嘴角抽搐几下，“沈安，他果然不会坐视不管。”
他觉得沈安是在玩文字游戏，可李渊的态度已经说明了问题。
“官家……”
“此事不能怪沈安，他说的对。”
“可是陛下……”
韩琦觉得沈安是胡搅蛮缠，但李渊却摇摇头，“他在提醒我们，李子谦不是李家人，他的死活我们不必管。”
“李子谦的妻子……那么宠溺的女儿，难道就不管她了？”
“若是管，李家会有灭门之祸。若是不管……李家还有什么价值？”
韩琦默然，他知道李渊的心思，所以不禁暗自钦佩李渊。
——这是枭雄，能屈能伸，可惜遇到了李渊，他只能是失败者。
“去通知各房，李子谦去了西夏。”
这个消息在京城引发了热议。
“这个傻叉！”
韩琦刚回家，就听到有人在背后讥讽。
他淡淡的道：“那是李子谦，某不会说谎，你不懂。”
韩琦是武将，性格直爽，所以不会说假话。
“李子谦就是个混账，若非是他当初去了西北，我韩家又岂会沦为庶民，更遑论今日的富贵。”
说话的这位是韩琦的弟弟韩光，从小就喜欢读书，但却没啥天赋，所以只能干点杂事，比如说买卖粮食。
韩琦说道：“你若是想学，某可以教你。”
韩光苦笑道：“二哥你不必嘲笑我。某只是羡慕你，你当年随同官家南征北战，那是何等的威风凛凛。若是能……”
他拱手道：“二哥，此次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韩琦摇头，“某乃是宰辅，不会离开汴梁。”
“二哥……”
韩光哀求道：“二哥，此事……你若是袖手旁观，我家……”
韩琦的目光锐利的扫过来，韩光瞬间就低下了头。
“某的兄弟不少，可像是你这般的还没几个，你这般行事，韩家的未来堪忧啊！”
韩光的面容扭曲，嘶吼道：“那是韩氏一族！”
“韩氏一族？”
韩琦的目光渐渐变冷，“你可知道，你的母亲为了韩家付出了多少，甚至不顾生死。你父亲是个纨绔，可却不肯纳妾，唯独对你母亲百依百顺。你父亲的脾气暴躁，可却只会拿你母亲撒气。”
韩光的神色黯然，垂眸道：“是，孩儿不该如此……”
“你不该如此，韩氏也不该如此。”
韩琦叹息一声：“某是你的长辈，若非你父亲……某和你娘不可能成婚，更不可能有你们兄妹四个。所以你若是想报仇雪恨，那就做好准备吧。”
他转身就走，外面的仆役进来说道：“郎君，老爷请您过去。”
韩琦跟着去了前厅。
“某今日和你说的话不许外传，否则某会把你赶出韩家！”
韩琦跪在蒲团上，沉声应诺，然后说道：“那沈安……”
“这个蠢货！”
韩琦惊讶的看着父亲，只见韩老倌的双目赤红，浑浊的眼中全是愤怒和怨毒。
“那是他们两口子之间的私密，咱们插手做什么？他若是想要李氏的产业，他会去抢！这个沈安不会去做夺妻之恨的事！”
韩琦愕然道：“那李渊这是……”
“那是在羞辱沈安！”
韩老倌喘息着说道：“沈安是个聪慧的，他看穿了这一切，这是要借刀杀人。
可他偏生不肯动，看来也是怕了李子谦。
毕竟现在李子谦可是大明皇帝陛下眼前的红人。李渊要收拾沈安，可谁会帮他呢？那就是在给李子谦送功劳，送名声，送钱财……这样的蠢货，你觉着他会不会答应？”
“他肯定会答应。”
“为什么？”
韩琦有些懵逼。
韩老倌喝了一杯茶后，说道：“那是一个有野心的男人，他既然看透了一切，自然知晓怎么选择，所以才会在西夏人面前唱衰李子谦。可他终究是年轻了些，没有经验啊！”
韩琦点头，“某知道，所谓的经验不过是纸面上的东西，可在某看来却胜过万千兵法。”
韩老倌赞道：“不错，这就是经验，你我需要谨慎对待。”
韩琦颔首称是，然后告辞。
出去后他就皱眉道：“沈安这般行事……他莫不是以为自己稳赢吗？”
“不，他是担心自己会输。”
赵曙的声音阴恻恻的，让韩琦一哆嗦。
赵顼缓缓踱步过来，“朕觉着这是个机会。”
韩琦问道：“官家的意思是说？”
赵曙指指西北方向，“西夏的骑兵已经进入了山区，此刻正在艰难跋涉，他们要找到李子谦的踪迹并非易事，可却不能不去。若是去了就能斩杀了李子谦，他们会不会铤而走险？”
韩琦点头，“这倒也是，那些骑兵若是去了西夏境内，沈安那边压力会很大。”
赵顼冷冷的道：“可沈安却不会阻拦，因为这样他就有了理由拒绝李子谦。”
韩琦恍然大悟，“官家，这就叫做以退为进！”
赵曙笑眯眯的道：“这便是沈安，他用了一招‘以退为进’就让李子谦不得不退出河西走廊，若是再加上这一招……”
韩琦点头，“沈安厉害。”
赵顼说道：“朕不喜他，可不代表朕就要弄死他，相反，他越强悍，某越放心，因为这证明他无惧任何敌人，而且有能耐。”
他的眼中全是欣赏，韩琦说道：“此次他立功了，臣估摸着朝中会有人跳出来弹劾他，然后陛下……”
赵曙说道：“沈安不会被弹劾，朕会帮他遮掩。”
“那些弹劾的奏疏都会被挡在外面。”
韩琦想起了曾公亮的交代，“陛下，沈安在军阵上面颇有造诣。”
赵曙点头道：“朕看过他的策论。”
“那陛下……”
“他是个奇人，这种奇人不该埋没在宫中，所以某希望他能出仕。”
韩琦犹豫了片刻说道：“官家，臣听闻他和张八年关系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