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时空之旅带来的疲惫感淹没了女孩最后一丝清醒的神智。她哭了一小会,最后倚靠在莫离的肩膀上昏昏沉沉的睡去。莫离尴尬地看着在他怀里沉睡的女孩,就在女孩沉睡过去的那一刻,他回忆起了女孩的名字。
“这时候觉醒了火花吗?”莫离叹了口气,温柔地把心然柔软娇小的身子放在古树边上。他这样抱着心然总归不好。
心然的突然出现打破了莫离原定的计划,他不能把心然一个人丢在这片幽域森林里。天知道依心然的性格,独自一个人在一片陌生的时空里的一个陌生的地方会发生什么。更何况早在迪利亚姆的时候,他就答应心然,在心然被动地进行时空之旅的时候给她一个依靠。
细碎的阳光洒在幽域森林内部,留下一地斑驳的光影。心然的睡容比莫离想的要差,忧虑与悲伤交织在她的眉宇上,令人心生怜悯。莫离犹豫了一会,在她身边坐下。他背对着心然,让心然倚在他的背上而不是古树上。莫离说不清他为什么要这么,他只是自然的就想那么做了。
幽域森林里想起了一支腔调优美的曲子,这支曲子的歌颂者是莫离。在以前,莫离最喜欢给罗兰唱这支曲子。现在他只是认为这支曲子很符合情调罢了。
“唔……”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心然终于醒了。她感觉自己倚靠在什么柔软宽厚的东西上。她迷茫地看着眼前茂密的树木。
“莫离……”她轻轻的喊了一声。
好在莫离还没忘掉西茨语,他赶忙应了道:“在呐。”
“啊!”心然这才意识到她倚靠在莫离的背上,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瞬间跳了起来。
莫离背上的压力骤减,他站起身掸尽尘土。
心然手足无措的站在他身边,俏丽的脸庞涨得通红。她瑰红的双眸左躲右闪,像是在闪避来自莫离的目光。
“不管怎么说,欢迎来到欧斯汀克。”
“额……嗯!”心然偷偷瞄了一眼莫离,然后又低下头。
“那个,你说这里是欧斯汀克吗?”
莫离点点头,他也不知道心然低着头有没有看到他这个动作。保险起见,他又应了一声:“嗯。”
心然习惯性的咬了咬她红润丰满的下唇,然后走到莫离身前。
“怎么了?”
“谢谢你能陪我这么久。”心然伸手拉住衣服的下摆,说道。
“答应过你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莫离对此倒不是很在意。
“我没能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觉醒火花,所以你的手帕,我丢在我的房间里了。”心然再次咬了咬她红润丰满的下唇,说道。她一直低着头,比她还要高的莫离看不清她的表情。不过她的肩膀一抖一抖的,莫离总觉得她在害怕着什么。
心然的话给莫离带来了一定的困扰。他不知道是先去打探冷月的消息好,还是造访迪利亚姆那会那块手帕好。不管出于哪种考量,这两件事情都是不可能同时进行的。最后,在他心里,对罗兰的回忆渐渐压过了寻找冷月的冲动:“是蛮麻烦的,我陪你去一趟迪利亚姆吧。”
“真的吗?”心然突然抬头惊喜的喊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莫离总觉得心然的目光里带着希冀与期盼,还有被这两种情绪压过的恐慌。
应该是错觉吧。莫离这样安慰自己。
“你的精神力还够吗?”
“够的够的。”
……
看着周围用华美的大理石装束的房屋,莫离陷入了沉思。与他第一次造访迪利亚姆时不同,他现在出现在“古兹”里,可是他用的是上次定下的坐标。这趟时空之旅与他的目的地足足偏移了一天的路程。
他很想立刻出发赶往心然家里,可是心然的状况不允许。心然在重返迪利亚姆之后就昏迷了,状态一如她从迪利亚姆造访欧斯汀克那时一样。莫离知道她一定不是以最完美的状态来进行时空之旅的,相比于初次时空之旅,第二次时空之旅的消耗可是会少很多。
他马上放弃了思考这个问题。他不关心心然着急回到迪利亚姆的理由。反倒是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必须与心然在古兹找到一个可以歇息的地方。
想到这里,他将重剑配在腰间,背起心然柔然较小的身子。心然几缕黑色的长发不安分地在莫离的脸上来回飘荡,弄得莫离的脸有点发痒。黑发上郁金香的幽香始终荡漾在莫离的鼻子边上,他忍不住想打几个喷嚏发泄一下。
在路人的指引下,莫离很快就找到了一家旅店。古兹的法术师集市实在是太出名了,导致这个城镇里实际可用的旅店是比较少的。不过旅店虽少,但它是实打实免费对法术师开发的。莫离随手展示了一枚火球就轻而易举的占领了一间屋子。
心然还没醒来。莫离估计她是第一次把精神力用得那么干净,她的身体就自动为她提供了保护措施——也就是常说的“昏迷”。
不顾店员惊讶的目光,莫离背着心然走进了他们的房间。
既然是旅店,莫离就不奢望房间能有多好了。里面只有一张很硬的床和两三把更硬的木椅,一边的窗户紧闭,窗帘也拉上了。他把心然轻轻地放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上,然后随便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他现在可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在衣服里摸索了一会,拿出了杰拉米的那块琥珀。
琥珀的颜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最开始的时候,它是一块铭刻着剑印的棕黄色的固体,而现在它则变成了剔透的晶体状固体。如果莫离不是亲手拿着琥珀的话,他一定会认为琥珀是不存在的,而剑印看上去也就像是悬浮在空中。
这个剔透的晶体在莫离这次造访迪利亚姆的时候不断散发出热量,热量越来越明显,烙得莫离的胸口有些发痛。
当莫离掏出这块琥珀并将它暴露在空气里一段时间后,它的热量终于达到了饱和。剑印上不断释放出白,绿,红,蓝,黑的五色的彩华,给越来越暗的屋子带来了朦胧的光彩。莫离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但琥珀的异变已是事实。
他将琥珀搁置在腿上。他没法改变这件事,也没法去探究异变产生的原因。他现在只好先找点其他事来分散注意力。
同琥珀一起被他带来的还有一个小东西——“黄昏信使”。
这个产自于这片时空的神器生物的运作方式一直是个谜,至少莫离在欧斯汀克的时候一直没用过它。莫离记得卖给他这个东西的奸商说“黄昏信使”的运作方式是给它一个法术力源。可什么东西才算是法术力源呢。
他尝试给它注入法术力。法术力在“黄昏信使”身上勾勒出一些奇怪的花纹。莫离猜测那是东茨人刻意而为之的。
在莫离源源不断的注入法术力的状况下,“黄昏信使”身上的花纹越来越复杂,看上去一个由东茨语书写的“派拉”正在形成。等到花纹起始的那一点与终了的那一点最终汇聚在一起的时候,“黄昏信使”红宝石般的眼睛毫无征兆地发亮了。比琥珀上的红光还要亮上一点的红光从“黄昏信使”的眼睛里直直射出,抵在天花板上并构勒出一副地形图。
“什么啊?”莫离呆滞了片刻,他中断了法术力的输出。地形图也随之消失。
“咕咕!”
房间里传出猫头鹰略带恐怖的叫声,莫离被吓了一跳。他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叫声的来源在他的手上。
他手上的“黄昏信使”扑打着翅膀笨拙地飞了起来。莫离顿时觉得神器生物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可是让大理石制的东西像一只真正的猫头鹰那样飞了起来。尽管有些笨拙,但瑕不掩瑜。
“黄昏信使”身上的花纹一点点褪去,首先断开的就是起始与终了的那两点交汇的地方。正是因为这两个地方断开,那副地形图的影像才会消失。莫离揣测等到花纹全部消失后,“黄昏信使”就会变回那个大理石雕塑的状态。看来用法术力来充当法术力源是件错误的事情。
“咕咕。““黄昏信使”又恐怖的叫了两声,它收起翅膀蹲在莫离肩膀上。它眼睛里的红光渐渐黯淡下来,最后终于消失了。莫离将它从肩膀上抓下来,重新塞回怀里。
夜深了,莫离起身点亮一盘蜡烛。在漆黑的屋里,光是琥珀散发的光已经不够明亮了。
心然翻了个身子,又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莫离看了一眼心然,然后打开窗户。他有些怀念欧斯汀克里的那群人。
周围地脉里的法术力的波动越来越频繁,莫离通过窗户看到来自法术师集市里的红光,红光照亮了大半片天空。那里可能是两个红色的法术师在战斗,连这个边缘的小旅店里都产生了一丝燥热的气息。
“特纳他们说得对啊,这里果然很混乱。法术师太多了!”莫离关上窗户,拉上窗帘。
他将那些乱糟糟的念头从脑海里清去,然后收起琥珀,坐在椅子上进入了梦眠。
……
“麻烦你了。”
“没什么。”莫离拉着心然的手走出了古兹。他如果没有这么做的话,心然估计会一路低着头然后迷失方向。这个女孩的胆怯与羞赧是天生的,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去做出改变。
“你看上去不是很想回家,发生了什么?”
“没……没有啊……”
“我是认真的。”莫离停下脚步,一脸平静的看着心然。他昨天总觉得怪怪的,又说不出怪在哪里。直到今天早上,他才从心然的一些言语里推测出了一些信息。
“不,一定是你弄错了。”心然勉强一笑。她马上又低下头不去看莫离。
“算是我弄错了吧!”莫离继续迈开脚步,他的步伐明显加快了。
“等等……”
“怎么了?”莫离再次停下脚步。
“我……”心然欲言又止,她抬起头,瑰红的眸子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惊恐。这份惊恐让莫离觉得有些不妙。汀克斯告诉他的关于旅法师火花觉醒的方式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你是怎么觉醒火花的?”原本心然的火种是存在觉醒火花的征兆,可是如果心然的精神没有受到太大刺激的话,这个征兆可能是永远。精神上的创伤与刺激,永远都是点燃火花的最好助燃剂。就拿莫离做个例子吧,他的火花实在他失去罗兰的时候觉醒的,那一夜冷月给他的创伤是他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
心然闭上双眼摇摇头。
莫离只是猜对了一半。她对回家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一种是拒绝,还有一种是期待。
她在抗拒回家,是因为那个促使她火花觉醒的噩梦般的存在;而她期待的,则是莫离这个一直令她心安的男孩。在昨天,她天真的认为莫离一定可以战胜那个梦魇般的怪物的,可是今天,她又害怕莫离会被击倒然后死去。两种截然不同的复杂的情感在她的心里交错冲突,令她迟疑不前。
她咬了咬红润丰满的下唇。
“算了吧。”莫离见到心然又是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他叹了口气。
“你还回去吗?”他问道。
心然点点头。
“那走吧,还有一天的时间。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告诉我原因了,你再说吧。“
少年少女又迈开了他们的步伐。或许他们不知道,这趟的迪利亚姆之行会带来多大的变化。不过在这一切的变化发生之前,他们都还是倔强又温柔的少年与羞赧又柔弱的少女的一趟归家之旅。
远方的混乱山脉里传出了混炎巨龙的咆哮,乌云渐渐聚拢在一起。估计过不了多久,囊括了混乱山脉到繁育之森的这一大片地区都会有一场大雨。而混乱山脉之后的白铁平原将是晴空万里,象征着东茨人对故乡的渴望的城塞“忒兰度”将会为“迁居”画上最后的句号。
这会是一个美好还是多灾多难的一年,就看“迁居”的最后的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