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暴力机关,越懂得挨批要服软,挨打要立正,先保命,再保权,有命有权在,多大的仇都能找回来。
这也是隐忍之道,挨打这件事往大了说,一党之颜面让人按在地上磨擦,所以切不可让军统之人知道。
真以为军统与中统的矛盾是因为互相看不顺眼?那是权力在倾轧,得到机会就得一刀致命的仇恨。
所以一边命人将知情的外人统统处理掉后,对于中统的自家人,虽然科长也有杀了他们的心,但碍于个个都有背景,且他一个科长也不能真的将他们都弄死。只能尽自己所能,拼命地压下整件事。
否则被上峰知道,他这个科长绝对性命堪忧。
“这个李应送给国军大批的黄金,这件事你们知道,别说他没有私自藏匿,就算他藏了,在没有上峰的明确指令下,也不是你们这帮蠢货能碰的。
就算你们比日本人还厉害,搜出了他私藏的黄金,军统会放过你们?
你信不信,你得到李应私藏的黄金后,军统马上就会说咱们也私自截留了黄金。你告诉我,你们谁屁股底下干净?
李应不是我党中人,他有多少财产,党国惦记也得想办法才能弄回来。
咱们的财产,只是上峰一句话的事,你祖宗的棺材钉子都得交出来。军统管你截没截留,这么好的机会,换你你也不会放过。”
说完,看着两个蠢胖蠢胖的部下,科长心里升起一股厌烦的情绪,但还是勉强说道:
“另外,李应这个家伙,就是一个恐怖份子,又是孤家寡人一个,日本人那么厉害都拿他没有办法,你就敢惹他?这个疯子疯起来,真要给你们家来个灭门,你指望谁来帮你们报仇,我也有家有口的,你们犯蠢,别他妈连累我。”
说完,科长将他们扔在屋内,转身离开了这里,但临出门前还冷冷地扔下一句话。
“告诉你们的手下,把这件事都给我烂肚子里边,尤其是那些女人,牙齿掉了,就说摔了个跟头,镶牙时不得让人看见,不得在一个牙医那里,就算在,也得给我隔开一个月,要是让军统或其他人知道了这件事,我一定弄死你们两个,包括你们家人。”
说完才离开这里。
党国面子大于天,这句话不是玩笑话,两个家伙后知后觉,相互对视一眼后,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心中对李应的恨意滔天,却强迫自己应该感谢李应不杀之恩。
生怕让别人察觉而丢了小命,至于手下的那帮人,谁敢泄露一句,全家弄死嫁祸于红党或日本人也再所不惜。
……
李应这边,犹豫了好一会才缓缓地对张伟平及张剑说道:
“我此次来山城有两件事,第一便是与你们见上一面,说声再见,此去一别,不知再见是何年何月。第二件,便是来看看国党现在的情况,说实话,经历了某些事,我对国党的期望越来越低。你们看日本人拿我没有办法。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完全掌握这个国家,一旦他们掌握了这个国家,这天下之大,再没有我立足之地。为了我的性命,我也要知道国党现在的状况,好想一条退路。”
张剑与张伟平对视了一眼后,张剑开口问道:
“那你现在对国党怎么看?”
李应笑着摇摇头:
“国府之侧,宵小横行,官如匪、匪如官,哪有什么东山再起之相!”
“你的意思,国党打不过日本人,就要完蛋了?”
张伟平听李应如此不看好国党,干脆将李应的话给挑明。
李应看了张伟平一眼,这个有一腔热血的爱国少年,至今也不曾磨灭,他爹拼命地压制他,就是因为他爹把事情看得更透彻。
“一国之国运,岂是我等升斗小民所能揣度的,但纵观历史,哪个朝代的覆灭前不是国内乱相丛生,国家权利所处之地,连黑帮都敢大行其道,官府无力管辖,只敢立规矩于平民百姓。哪有一点复兴之迹象。所以……”
李应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但其中的含意大家都十分清楚。
国党将亡,此时如同百年老屋,四处透风,摇摇欲坠,想要修墙则墙壁早就腐朽不堪,稍有用力过度,便是屋毁人亡。
只能期待天气变好,无风无雨,无虫吃鼠咬,寄希望于天地它物,岂能长久?
“那你有什么打算?”
张伟平干哑着嗓子问道。
李应摇摇头后又点点头:
“朋友一场,此番来见你二人也是为了心中不存遗憾,我想着去看看红党那里,是否会有一番新的气象,一鲸落而万物生,如果那里会是一番新景向,我或许会重回东北,再搅他个天翻地覆。如果如国党这般,我或许会另有打算。”
至于什么打算,李应没有说,事情过于重大,提前泄露消息于大事无益。
二人见李应没有明说,也就没有细问,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
实际上,李应还有一事没有说,当年一个武当山的老道带走了师父李向明,从此之后音信全无,只言说师父所中之毒为大燥大热之毒,需到南方潮湿之地去调养。
纵观潮湿之地,中国之内无出山城,终年笼罩于上空的大雾让这里水汽极大。所以他期望着能够打探一下师父的消息。
当年那道人说过,他与师父还有再见之日,只是不知道这再见之日是何时。师父又是否就在这山城之中。
他对那道人的话深信不疑,那道人翩然若仙的姿态使他至今都记忆犹新,绝不是江湖骗子能够装出来的。
但他却不能够跟任何要求帮助他打探师父的行踪,那日本人的谍报里曾经通报过他与他师父的信息,但李应长时间的独行,让所有人都渐渐地忽略了李向明的存在。
又经过那三个汉奸的汇报,言说李向明中了日本人研发的剧毒,此时大概率已经死亡。
这也就造成了李应孤家寡人的形象,孤狼最难缠,也就没有人敢得罪本身还睚眦必报的李应。
若是托人打探,能不能找到师父还在两可之间,要是让国党和日本人知道,他们倾力寻找,那师父就十分危险,李应也多了一个致命的弱点。
所以,除了师父找他外,他想找师父只能一个人默默地找,而且还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似乎在找寻或打探什么。
换句话说,此次前来山城,也只是想碰碰运气,万一能够见到师父呢,他担心此次回返,让老道士的预言落空,此生再也见不到李向明。
毕竟李向明身中剧毒,且垂垂老矣,他则行走在刀锋之上,两人都徘徊于生死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