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公子为难地咬了咬嘴唇,顶不住江泠的目光,才开口说道:“回陛下,臣妾知道因为此事来素贤宫找云卿有些不妥,可是欣御夫向来是不管这些事情的,臣妾就算与他说也无用。”
江泠一听这封号位份,脑袋里立刻就浮现出了那张冷漠的脸。
当时她还猜测了许多种可能,看来欣御夫是对大家都“一视同仁”啊。
江泠自知曾被她噎得说不上话,但此时总不能折了自己的面子,轻咳了一声说道:“罢了,此事朕先来解决,待朕有空,亲自去和他说说。”
因为欣御夫只是性子冷淡,并不仗势欺人,所以廷公子也没有阻拦,只是再次行礼道谢。
“云卿,想来廷公子还没有完全平静,你先安慰他吧,朕去看看纤世郎。”江泠一边起身一边说道。
“是,妾身恭送陛下。”
廷公子瞧着江泠出了门,终于松了口气,尽管女皇现在很讲道理,可是那种气势上的压迫感,还是让他心生惧意。
苏从墨瞧着他的模样,忍俊不禁,轻声问道:“怎么瞧你还是这样怕呢?”
廷公子露出一丝尴尬的笑意:“云卿哥哥就别拿我逗趣了,女皇那般威严,我怎么可能不怕呢。”
“威严?”苏从墨回想了一下江泠的言行举止,摇摇头说,“陛下方才只是想你能大胆将内心所思说出来而已,其实一直都是很温和的。”
廷公子立即摆手:“不不,陛下自打进来就一直严肃,想来是云卿哥哥性子温柔,所以看谁都是温和的吧。”
苏从墨抬手掩面轻笑,而后正色道:“此事陛下既已亲自处理,你就不必再忧心了,日后若再有类似的事情,可莫要只知哭泣,应该想办法让对方不再敢欺你才是。”
廷公子点了点头,可又面露愁色地说道:“其实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何其困难,如今身在后宫之中,实在有诸多无奈,一言一行不都牵扯着在朝为官的家族至亲的前程……”
“如此你更是多虑了。”眼下虽是闲聊,但涉及了江泠,向来不轻易打断别人的苏从墨还是没忍住立刻为她辩解,“陛下只是就事论事,不会牵连无辜之人,就像已被打入冷宫的青世郎……所以,只要你恪守身为后宫之人的本分,就一定不会发生你担心的那些事情。”
廷公子微微一怔,旋即笑了,“咱们的女皇陛下真是变了许多呢。”
苏从墨却只是抿嘴一笑,没有言语。
江泠出了正殿就往存茉轩走去,到的时候,沈时正蹲在院子里陪胖胖玩。
见江泠来了,沈时满脸惊诧,但下一秒就高兴地小跑到了江泠身边,抱住她的腰问道:“陛下,您怎么来了?而且还是这个时辰?”
虽然沈时没有行礼,但江泠也没有提出来,觉得他可能是太过兴奋才忘了的。
看他的表情,还真是不会藏,那明明就是以为见不到却发现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惊喜。
不过既然那时他都让顾风清保密了,那她也不能说出来。
也是这时江泠才推敲起他的问题,这个时辰?问的怎么这么奇怪?她由此反问道:“平日里不是很喜欢去找朕吗?怎么今日朕亲自来了,你还反倒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沈时忽然从她的怀中钻出,眨了眨那双水灵灵的雪蓝双眸,“嗯?凌世郎没和您说吗?”
江泠不解:“说什么?”
沈时连忙摇头:“啊,没什么,没事没事。”
江泠被他的举动弄得更加疑惑了,坐到石桌旁问道:“朕问你,你就说,和朕还不能说真话了?”
乔若琥和方婉斜眼对视了两秒,很有默契地闭口不言。
“没有~”沈时撒娇地坐在了江泠附近。
“就是今早去找陛下来着,但是陛下当时正在休息,所以没有见到臣妾。”沈时解释道。
江泠点了下头,这倒确实。
沈时见她点头,继续说道:“当时凌世郎在那里,他说您大约会睡到正午,臣妾实在想念陛下,想等一等,但凌世郎让臣妾先回宫,怕臣妾在那里等候会打扰陛下休息,于是臣妾便托凌世郎待您醒来告知臣妾去过,并请您傍晚无事时过来看看臣妾和胖胖。”
江泠闻言一下子就愣住了,她的脑袋飞速运转,此番话语和顾风清所说的完全不同。
顾风清虽然是个爱吃醋的,但却也尽力忍着,且分人对待,像是对沈时,他更多的还是担忧,就像她一样。
她心里一直清楚,顾风清是不爱多管闲事的人,应该是看她对待沈时多有耐心及照顾,所以才也那般为他着想。
可是沈时这番话所影射的意思,岂不是在说顾风清别有用心了?
沈时见江泠怔住,急忙拉着她的手说:“看来陛下不知此事……”
“不过没事的,凌世郎一直照顾陛下,应该也是因为太过忧神,所以才忘了说的。”沈时不理解江泠脸上神色的意思,只好一直奶声相劝,“更何况您这不是已经来看臣妾了吗?臣妾也没有什么事情,您可千万不要生凌世郎的气呀。”
江泠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放在另一条腿上的手已经紧紧攥成了拳头,有些轻微的抖动。
沈时也没想到女皇的反应会如此强烈,其实他本来也没想过女皇会在这个时候来,幸好他在回宫的路上就在想怎么办,要不然现在还真是无法说得如此流利且无缺漏了。
他那时特意仔细回想了与顾风清在一处时的情景,顾风清现在心中十分在意女皇,就算别人稍微凑近都会不爽,那神情根本控制不住,尤其在和逍辰宫的薛玉辞凑到一起时,更像是快要动手一般。
如此之人,见他最近总是陪在女皇左右,想必心中早就已经不满,自然是不想他和女皇多接触,正是因为这点,才得以被他轻易把控。
沈时用紧张掩饰住自己嘴角快要压不住的笑意,晃着江泠的手,怯怯地劝道:“陛下,您别这样,臣妾会害怕的,您的身子也才好了一阵子,若是被气坏了,臣妾也会很担心的。”
江泠侧眸瞧了他一眼,这双眼睛里竟满是无辜。
可顾风清是她打心底里相信的人,要说是薛玉辞来找她,被他挡回去还不说,那她很相信,但偏偏此人是沈时。
“你如实回答朕的问题。”江泠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哑了。
沈时乖巧地连连点头。
“你去找朕时,他说朕会睡许久,让你回宫?”
“嗯,是的,臣妾很想陪着陛下,其实就算在院中等到天黑……”
江泠打断他,又问:“你让他待朕醒来,告知朕你来过,并且想让朕过来看你?”
方才沈时突然被江泠打断,心中还吓了一跳,但听她继续问,便想着是她太过激动,就继续乖巧地点头。
“不许说谎。”江泠一字一顿,声音明显抖了。
站在一侧的乔若琥和方婉已经为这场面紧张半天了,乔若琥犹豫之下,还是忍不住小声说道:“纤世郎,陛下现在心里不舒服,您可一定要直言呀。”
这话既迎合了江泠的问题,还提点了沈时,是为巧妙,也是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