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瞿奇对于拖欠专利费一事,说的极为隐晦,但意思秦风听明白了。
那些商人,美其名曰避战,担心大量钱财运抵北溪县,万一半路被敌军截了怎么办?为了秦风着想,便暂时先把专利费留着,待日后战事结束,再如数上缴。
其实说白了,那些商人就是在赌,赌北溪县被攻破,秦风的脑袋被北狄砍了去,如此就不必再交什么专利费了。
反正货物源头,由天机营供应,城破,天机营也必将覆灭,到时候这个买卖也就做不成了。
商人逐利。
秦风能够理解商人们的奸诈嘴脸,但绝不姑息!
“连我秦风的钱都敢赖?反了!全反了。立刻下令天机营,从现在开始,产出的所有白糖,全部自产自销,不准再给往京都发一粒糖渣。另外派驿站传令兵,去京都捎个信,就说……”
“你们这帮混蛋不守约,毫无契约精神,秦某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既然尔等毁约在先,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白糖的经营权,全部收回!尔等何时交齐专利费,何时拿回经营权。”
“对了!”
秦风突然想起什么,气得直咬牙:“罚利息,狠狠地罚,每拖一天,就罚一千两银子!”
见秦风如此气愤,李章不由眉头一皱:“秦兄,你暂时收回经营权,催缴专利费可以理解,但每天罚一千两银子,是不是过了一点?万一那些商人拿不出来,怎么办?”
不等秦风回答,一旁的林瞿奇已经冷笑起来。
“世子,难道你还不明白?以秦兄的人性,巴不得那些商人交不起罚息。这罚息便是滚雪球,拖得越久,对方越交不起。日子久了,这白糖的经营权,不久被直接夺回来了。”
李章与秦风接触时间,不如林瞿奇长,了解的自然也没有那么深。
现在李章才终于明白秦风的“品性”……
嘴上全都是道理,心里盘算的全都是生意。
什么契约精神,他秦风才是最不遵守契约精神的人,那些商人赖秦风的钱,怕是他们这辈子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秦风将北溪县的情况摸透,也就不再迟疑,在李章的带领下,前往外城,参加庆功宴。
……
京都,朝会大殿。
自秦风离开京都以来,每日朝会的气氛都无比压抑,虽偶尔爆发口水战,但每每都会被梁帝直接压下去。
如果说,梁帝与秦风闹掰以来就没再开怀笑过,那么秦风离京后,梁帝的脸色便终日阴沉至极。
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梁帝担心秦风一去不返,再加上秦风携明王以令三军,梁帝便更是愤慨。
生怕秦风在北境闹出什么大动静,轻则拥兵自重,重则……直接与北狄联手,莫说黄泉,整个大梁都将万劫不复。
但今日,情况大变!
梁帝破天荒的笑了起来,而且笑的那叫一个爽朗。
梁帝很少会在朝会大殿上起身游走,除非是心情变化极大的时候。
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梁帝背着手,脸上笑意难掩:“不愧是秦特使,朕果然没有看错人。自大战以来,北境战事屡屡受挫,那北狄仗着兵锋凌厉,攻势甚是猛烈,朕终日为北狄而困。”
“如今,秦风刚到北境,脚还没站稳,便力挽狂澜,重创北狄大军。那陈斯不是号称北狄传奇将领吗?面对秦风,还不是吃了大亏?哈哈哈,朕心甚慰。”
在场的官员,皆是聪明绝顶。
谁不知道,梁帝真正高兴的事,根本就不是重创北狄。
准确来说,重创北狄,只算是小喜,而大喜则埋于心中,不便言明。
秦风的一连串军事动作,证明一件事,秦风的心,还是向着大梁,向着梁帝。
经过此战,北境三军也蒙受了不小损失,尤其是北溪县,那些被秦风视为宝贝疙瘩的黑骑,连番恶战之下,已经只剩下一千五百骑,阵亡率达到惊人的五成,就连宁虎和三百天机营卫士,都被困在北狄疆域,至今无法脱身。
秦风没有拥兵自重,也没有携明王以令诸将,而是没有任何拖泥带水,迎头痛击北狄大军,梁帝岂能不喜?
见梁帝难得如此高兴,太常寺卿连忙附和:“北狄调兵三十万,又有陈斯督战,可谓是倾尽国力,若非秦特使坐镇,此战凶险至极!”
国子监祭酒跟着搭腔:“能力挽狂澜者,唯秦特使。”
桃林党纷纷附和,并且不断向秦天虎祝贺。
秦天虎则借机,为龙虎军大统领赵离美言:“秦风纵使战术指挥得当,也需前线将士神勇才可获得大捷。军报中写到,赵玉龙率领黑骑,自初战至大战,皆是立下汗马功劳。敌军但凡是见到赵玉龙,士气先崩三分。”
“大统领,贵公子之神勇,可不减您当年啊。”
被秦天虎这么一通夸,赵离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而且赵离明白,若不是赵玉龙执意加入秦风麾下,此时恐怕还在京都晃荡,哪有这等建功立业的机会?
赵离连忙抱拳回应:“哈哈哈,秦尚书缪爱,玉龙虽勇武过人,却缺乏大局观,哪像秦公子,纵观全局,一套连环战术,将那陈斯打的晕头转向,有秦公子坐镇北境,北狄不足惧之。”
见秦天虎和赵离“眉来眼去”,如果是搁在以前,梁帝的脸色早就掉到地上了,甚至会冒出直接派黑尉,刺杀二人的念头。
但这一次,梁帝却不觉厌恶,毕竟各方通力协作,才有如今大捷。
至少国战结束之前,梁帝并不介意秦天虎与赵离的私交,至于日后如何,到时才知。
整个大殿,唯独太保党死气沉沉。
一直以来,林太保都盼着北溪县被北狄铁蹄踏碎,只要北溪县完了,秦风也就没什么可蹦跶的了。
可结果……
北溪县非但没完,反倒越战越强,如今又有明王入驻,北境三军就算不会与秦风结盟,至少也不会为敌。
林太保出仕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对自己的仕途忧心